经济衰退，则归田园居

( 餐厅 )

时装业有个法则：女人的裙子长短和经济状况成反比，经济越好裙子越短，经济危机一来裙边就加长。这个“简洁与复杂”的法则同样适用于家居装饰。经济繁荣时期，人们欲望高涨，家里按北欧的极简路子搞个清水墙壁，摆上缺少装饰的丹麦家具，能让炙热的脑子冷静、平和下来。相反在经济低迷年代，长裙子能带来舒适、安慰，很多人也会从传统的“乡村风格”中寻找，家里带植绒图案的墙纸、大花大朵的软装饰都可以制造出脉脉温情。

“乡村”一向是文人头脑中虚幻的精神家园、灵魂归宿。普通人住在都市的公寓里，为什么总幻想着有乡村风格的家？不管这乡村是美国、法国、意大利的，还是英格兰、西班牙的。乡村风格有很多种表现方式，就其核心而言，无非是慢节奏的生活方式，强调务实、舒适，以及对自然的感知和欣赏。舒畅一开始并没想给自家贴上“乡村风格”的标签，她只是想给墙壁贴上富有异国情调的壁纸，没成想填满家具、灯具、装饰品后，她的家有了乡村风格。

舒畅夫妻住一套复式公寓。进门，眼前繁花似锦，门厅里，“花朵图案的壁纸是法国布料商曼纽·卡诺娃（Manuel Canovas）的产品，是我家整体风格的开端”。壁纸前方，一把铁丝纠缠成的橘红色Cappellini牌椅子，它们组合在一起，体现了女主人的个性。

考大学时，舒畅想学建筑，未能遂愿，后来赴英国留学，得益于西方大学有教无类的办学思想，旁听了环境设计专业的课。她在室内装饰设计上兴趣浓厚，但很清楚自己在这方面的天分和能力，也就是自娱自乐，要化兴趣为职业，那不是她能够应付得来的。室内设计是一项系统工程，她自忖没有办法对付中国客户的审美趣味、施工队的施工质量、材料供应商的小算盘，于是，回国后她安分地在一家外企做事，热情只限于自己家。舒畅所在的公司总部在欧洲，她常常去欧洲出差、休假，认同欧洲的生活节奏、生活方式，做家居装饰时很自然就靠向了欧式风格。

跟着英国的老师，舒畅学到很多实用的经验。她坚持一个观点：“家”的建筑结构能不改就不改，所谓的“装修”能少即少，重要的是装饰。她的老师是业内著名的设计师，为多个国际艺术博览会做过装饰设计，包括在荷兰马斯垂克举办的欧洲美术展。有一次，他用放大的照片为客户做了背景墙的装饰，舒畅看到资料照片后异常喜欢，记住了这个别致的做法。她家一楼走廊狭窄、黯黑，舒畅希望引进外部的自然光，便想到了老师的处理方式。她挑出一张从欧洲小画廊里买的照片，某不知名摄影家的作品，拍的一棵树，繁茂的树叶中透过点点灿烂阳光。她委托图片社将照片放大，喷绘做成壁纸，贴在走廊墙上，令人嫌弃的走廊立刻亮了起来。她又在树叶壁纸前摆了张线条利落的长桌，上面放几个优美的意大利彩色玻璃花瓶，又给树叶增加了活力。

( 起居室 )

乡村风格，最主要的两个元素是柔和的色调、天然的纺织品。纺织品当然要用亚麻、厚棉布、粗羊毛，摸上去柔软，却耐用。色彩的调配上，她在一楼起居室用深褐色的实木书橱、咖啡桌、餐桌餐椅、楼梯板，搭配浅橙色板岩地板，再点缀几件明亮轻巧的白色木器，效果异常优美。蓝绿色与奶油色很登对，那就分配给二楼走廊的墙壁和门框；土黄与橘红色搭在一起立刻唤起对托斯卡纳的回忆，卫生间用这两个色调挺好；大面积的白色，有时给人苍凉、刺眼的感觉，白色天花板在起居室配上花卉壁纸，在卧室里配上灰紫色墙壁，立刻有了生命力。

花卉，是舒畅选用的主要装饰元素。她家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是开满了蔷薇花。起居室，壁纸是白底子上开红花，沙发和窗帘上的红花则开在了蓝灰底子上，因此并不感到唐突、拥挤，反倒有了英国19世纪中叶工艺美术运动时期的浪漫和优雅。花卉本身就很复杂，更要遵循“少即是多”的准则，所以印花布料做的沙发套、窗帘、坐垫，款式极为简单，更没有再堆上满沙发的枕头、靠垫。

( 卧室 )

一楼的大起居室是个狭长、带转角的房间，窗户又分布得不均匀，舒畅便把房间一分为三。“分隔”是视觉上的，每一个空间用几把座椅“占据”围出来。最远处的那块空间，书橱是核心，兼做图书室；中间，客人们饭前可以聚在这里坐着聊天，欧式古典长沙发是绝对主角，舒畅给它换上了黑白两色宽条纹的椅套，旁边配两把围手椅，一把白色，另一把自然是黑色。“旧时风格的家具也要寻求现代效果，以适应当今的审美。这时候矛盾地使用图案，比如给古典沙发配上摩登的黑白宽条纹椅套，古典和现代就穿越时空有了交集。”

靠近厨房的餐厅，桌子、椅子看上去都很普通，这样的一桌六椅，不管从造型还是摆设方式，都很传统，也就显得古板了。舒畅想让它们呈现出柔软的面貌。“我不想让每件东西都那么严丝合缝地配套，干脆弄些18世纪风格的小玩意儿吧。我认为，就餐，特别是晚餐，是一天中最有娱乐性的事件，晚餐时段是每天晚上的娱乐时间。”舒畅在餐桌上摆新古典风格的水晶烛台、染色刻花玻璃盘，对面的墙上挂了几个古董装饰瓷盘，配上透明脆弱的玻璃吊灯，虽然桌子的线条比较硬朗，也多了几分柔软。

( 楼梯间 )

餐厅和厨房之间的门打掉了，厨房的墙壁、橱柜刷了浅浅的石青色。舒畅不想要一水的传统橱柜，于是在一面墙上做了实用的不锈钢碗架。她反复调研、比较，终于在宜家找到了尺寸最完美的钢架。不锈钢的材质进一步强化了厨房简洁、干净、明亮的面貌。

二楼主卧再现了18世纪和20世纪的并列。整体看，主卧像个光秃秃的盒子，舒畅在一面墙上做了嵌入式衣橱，衣柜门做成法国18世纪风格护壁板的凸起线条。家具也有那个时期的涡形脚。她酷爱法国老牌纺织品Gournay，买了几米他家出的印花丝绸，回来做成现代风格的屏风，立在衣橱前，不管从屋内哪个角度看，它都是最美丽的装饰。

( 绿色的摇椅和壁纸上的绿叶颜色相呼应 )

舒畅“非常反对全套地、系统地一下子买齐家居饰品”。她要的是日复一日地累加，每添置一件东西就像日子又过了一天，看似随意，实际上非常有机。这样积累起来的家，才是自己的，而不是某个设计师或某品牌家具商的。她和丈夫四处游走，收获颇丰，那盏玻璃枝形吊灯来自伦敦阿尔菲古董市场，围手椅是从法国海运回来的，绘画、摄影作品更是一路走一路捡。她和丈夫花费很多时间逛独立百货商店，互相怂恿，淘换能张显各自审美趣味的家居用品，一样东西，哪怕一盏台灯，他们也会从40多件样品中扒拉出一件，并极为享受这一行为。

乡村风格中因为用了大量柔和的颜色、花朵，很容易造就小家子气、过于阴柔的气质。舒畅家用了些老式农村家什，但赋予它们新用途，比如筛谷子的筛子做壁灯的灯罩，普通的葡萄酒过滤器转换成不普通的灯座，目的在于增添粗朴。她多用蜡烛，讲究灯罩，“灯罩能制造出柔和的光晕”。冬天她给灯换上深色的灯罩，夏天则用奶油色或白色的棉布灯罩。“光线透过羊皮纸灯罩很温暖，尽量不要用丝绸灯罩，它们把灯光变得太僵硬、太正式，当然价格也更贵。羊皮灯罩也值得多花点钱买一个，它会让灯光更加醇厚，像成熟后红酒的光芒。”■

( 厨房里摆放一把轻巧的圈椅 )

（文 / 陈晓帆） 经济衰退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