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女孩运动会

北京奥运会期间，很多中国人津津乐道于博尔特和菲尔普斯“外星人”般的身材，试图解读跑道上3块金牌、3项世界纪录以及泳池里8金的创世传奇。有关身材的各种黄金比例一夜间被普及开来，大脚、长腿、肌肉纤维类型以及肤色和人种无一不是成功的先决条件。奥运会之后，世界各地的体育记者赶往金斯顿，奔跑中与命运的抗争被解释为弹丸小国在北京奥运会6金3银2铜恢宏伟业的根本原因。当然，博尔特的亲朋好友也一定会告诉远方来客们，家传的神秘食物也是成功因素的一部分。

上周末，又有40名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汇集到了金斯顿，和他们同行的还有国际田联考察团，此行不再是追逐博尔顿和弗雷泽，而是在这个春日周末里主导这个岛国的全国男孩女孩田径锦标赛。为期4天的比赛让金斯顿街头最热络的话题变成了关于哪个15岁的孩子可以在国家体育场里出人头地，280万国民中会有超过120人坐在电视机前看完每一项较量。来自牙买加全国近100所中学的3500名19岁以下痴狂田径的男孩女孩奔跑跳跃，很多人的命运就此彻底改变，坐在看台上来自美国大学的田径教练和运动鞋制造厂商的代表会把他们带到另外的世界。这样一个全国性的春季学生运动会有多少年的历史呢？99年。比大英帝国还要足足早了15年，最初那只是男孩子们的竞技舞台，1957年之后，女孩子被允许参赛。

至今无法完全解释清楚，牙买加人为什么如此热恋奔跑和跳跃。为什么会在1910年的时候就组织一个健全的全国青少年田径比赛？时至今日这项比赛的重要性甚至要超过牙买加全国田径锦标赛，在众多牙买加田径名将的心目中，其重要程度仅次于奥运会和田径世锦赛。毫不夸张，每一位享誉世界的牙买加“飞人”们的第一次起飞都是在这个比赛中，从唐·奎雷到博尔特无一例外。曾经参加过5届奥运会的唐·奎雷是牙买加历史上的第一位标准意义上的“飞人”，被摇滚乐队写进歌中吟唱，他的名字在牙买加就是速度的代名词。1968年，17岁的他参加了墨西哥奥运会100米比赛，当年他正是牙买加国家体育场里男孩女孩运动会中的骄傲。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上夺得第4块奥运会奖牌之后，唐·奎雷宣布退役，金斯顿的一所中学以他的名字命名，自此每年参加男孩女孩运动会，只可惜这所中学再也没有巨星诞生，甚至今年的比赛中一分未得。今年58岁的唐·奎雷北京奥运会前曾经两度为中国短跑教练们开班授课。

不用强行规定甚至无需邀请，大多在北美地区训练的牙买加“飞人”们每年都会在4月春日的某个周末赶回金斯顿，和现场3万名观众一道为晚生后辈们加油助威。牙买加的男孩女孩们比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同龄人都更加幸运地更早接受万众欢腾的大场面。在博尔特统治跑道之后，人们迅速忘记了此前也曾经是“地球上跑得最快的人”的鲍威尔。9秒74和9秒72都是鲍威尔为人类创下的极限纪录，但是他连续两届奥运会没有拿到100米金牌，世锦赛也输给了美国劲敌盖伊。与博尔特比，人们往往将鲍威尔的脆弱归结为当年在男孩女孩运动会中就没有霸气，连前3名都没有进入。博尔特很自豪地为外国记者讲述了男孩女孩运动会的独特氛围，田径比赛居然可以产生胜过足球比赛的狂热氛围，身着整齐校服的孩子们不仅摇旗呐喊，比赛结束后，夜色里经常会发生校际之间的斗殴。博尔特特别强调，4天的比赛中真正的高潮是接力比赛，竞争的气氛更浓烈，简直就不是一个中学生应该去承受的。在鲍威尔连续两年参加男孩女孩运动会未能夺冠之后的一年，也就是2003年，博尔特第一次在牙买加国民面前奔跑，就一举拿走了200米和400米两项冠军。和鲍威尔一样，从国家体育场开始，美国的教练们发现了他们身上的无限潜能。

在北京奥运会中夺得男子跳高银牌的英国选手莫斯是土生土长的牙买加人，后来转换了国籍。当年他创造的16岁以下年龄组2.09米的纪录至今无人打破，每年他都会回到国家体育场，期待着有人可以改写他的纪录。莫斯的回忆也印证了博尔特的感受，当年在3万人面前比赛的时候，他不敢将目光投注到看台上，随着一次又一次地参赛，他才逐渐做到了从容冷静。北京奥运会之前，莫斯受脚伤困扰，他要求自己冥想回到孩童时代，再次置身国家体育场山呼海啸中，想象当年如何克服困难，内心之中的坚韧力量一下子便被挥洒出来了。

如此狂热的比赛，各个中学自然是格外重视，一般都会从前一年的6月份开始进入准备期。今年的比赛异常激烈，直到最后一项比赛结束，获得冠军的金斯顿学院才险胜第二名1.5分。每年比赛的承办费用大约相当于200万人民币，牙买加田径协会获得的赞助款远远超过这个数字，各参赛学校可以获得充足的训练经费。很多“未来之星”早早便接受了私人资助赴美国训练，虽然还只是青少年运动员，但是在赞助款的使用名目上，已经可以细致到媒体公关费用和牙齿矫正手术费。

今年初，在北京奥运会中深受刺激的美国田径协会向牙买加田协下了战书，今后每年搞一次对抗赛。此前，两国仅是在高中生层级上有常规的对抗赛，比赛举办地常设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美国人的战书让牙买加人感到了无比骄傲，此时那些“飞人”们也一定在感念前总理曼雷，这位与卡斯特罗关系甚笃的总理接受古巴的资助，从1978年开始创建了专门培养田径教练的学校，30年来，牙买加哪怕是幼儿园中都有着专业的田径教师。也许这个事实才是一个热爱田径国度的最好写照吧。■（文 / 张斌） 女孩男孩运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