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人卡瓦利

罗伯特·卡瓦利（Roberto Cavalli）是个从浓稠的番茄肉酱面文化中流传出的名字，外加上一张难以忘怀的面孔：梳着灰白相间的背头，轮廓刚毅，臂膀宽阔，上面布满金色的长毛，仿佛随时都能拔出枪来。可仔细瞧他的眼睛，好像又流露点忧郁神色，如同《教父》里坐在门廊前遥望远方的迈克，或者《黑道家族》中在心理医生面前无助的托尼。

他是意大利最有明星气派的时装设计师。按照缺乏国家意识、只强调“钟楼文化”的意大利人习惯，卡瓦利出生地的钟楼位于托斯卡纳，所以他不是意大利人，他是托斯卡纳人，至今他的宅邸还坐落在那里：铺展着狼皮床罩（“床单是棉的，因为丝绸太光滑，太哗哗响”，卡瓦利解释），斑马条纹地毯，大理石游泳池和健身房。他还拥有几匹赛马、一片葡萄园子、一辆直升机（亲自驾驶）、三辆法拉利、一台哈雷·戴维森、一艘高速游艇（摆满了卡瓦利的豹纹和斑马条纹标志装饰品），以及一位前世界小姐妻子。

钟爱他设计的也都是明星，麦当娜、辛迪·克劳馥、维多利亚·贝克汉姆……另外一些不那么有知名度的，也有一张模糊的集体肖像：上了年纪、靠金色卷发和不计其数的整形手术维持一种虚假的青春，裹着全套卡瓦利大胆、闪耀、介于粗野和性感之间的行头，皮肤呈蜜糖色，神态高傲而刻板，手边再牵一个不情不愿假装姐妹淘的女儿。

卡尔维诺的《意大利童话》里写了这么个小故事：有个又高又胖只知道吃的姑娘，为了嫁给有钱的船长，假装会纺线，可她真的不会啊，幸好有三个老妇人出手相助，不仅干完了配额，以后也不用再纺线了，从此幸福美满地生活着。这个故事，还有一个罗伯特·卡瓦利版本：20世纪60年代他就出道，为小歌手、二流艳星设计表演服，他多么想出人头地啊，可那些粗野的造型只能徘徊在时尚边缘，在城市时尚庆典中，他还跟一个叫马里奥·瓦伦蒂诺的家伙发生了激烈冲突。后来他消失了，整个80和90年代都不见踪影，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等他回归时，明显已经找到了他的“三个老妇人”——通过将自己塑造成明星，获得明星的青睐。他的上流作风赋予了那些性感华服上流风味，它们频频亮相红毯，他再也不用纺线了，如果你问他的灵感来源，他会说：“我才不用画草图呢，我的设计就像拍电影，定出基调，选出男女主角，是印花、条纹还是荧光？好吧，这一季的主角是皮草！”

如果把乔治·阿玛尼和缪西娅·普拉达当成意大利时尚的祖父祖母，好像还缺点什么，他们太端着了。罗伯特·卡瓦利的回归填补了这项空白，他站在范思哲家的小妹多娜泰拉·范思哲旁边，形成了正宗意大利男人和女人的组合：粗野、狂放，浑身散发着金子一样自大的光芒，又永远不扔掉乡土气。罗伯特·卡瓦利有多爱他的家乡？“花园就是我的幸福，我的丘比特。我看桃树结出果实，我看狐狸和野鸡遍野跑。一场春雨过后，灌木开出小花，它们迅速凋零，只能等来年。还有我的甜南瓜，我已经126岁了，可我看上去这么年轻，那是因为吃了我亲手种的甜南瓜。”

卡瓦利的花园大丰收，经济形势依旧萧条，可意大利人怎么能失了乐观？他坚持不行克制节俭之道，不仅继续为老女明星设计华而不实的行头，还毅然推出了2009秋冬新产品线——宠物服。他为明星的爱犬设计了圆领套头衫、抓绒卫衣、豹纹正装夹克、羽绒服、缎子浴袍、丝绸短裤、珠宝颈链……你大概了解在机场找不着护照的抓狂，明星爱犬也了解，因此产品线中还有一件“专利皮质小狗护照夹”。卡瓦利说他热爱所有的动物，豹子、斑马、狮子、老虎……除了一种他不爱——蛇。“蛇摸上去滑溜溜的，分不清头分不清尾。”他一口喝掉咖啡，将雪茄蒂捻到杯底，脚跷到桌子上，大笑起来：“简直太神秘了，就像女人。”■ 卡瓦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