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哥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钟哥在2008年7月25日终于不堪折磨逃之夭夭,留下了扫帚、拖把还有脸盆若干。我第一次见到钟哥,是3个月前的某天早上7点钟。我起来洗脸,看见他一人坐在屋里,一边啃烧鸡,一边看电视,一身保安装束。我看看他,大概有30多岁了。一个人能够早上起来边看女主持人播报新闻边啃烧鸡,还穿着保安大队长制服,我很佩服他。
我混个脸熟似地问了他几个关于噪音的问题,他极快地回答出来。于是我知道,这家伙在社会上混得不是一天两天了,说话做事叫人打架为先,头可不好剃。他虎头虎脑,身宽体胖,喝酒豪情万丈,说话掷地有声。在某个周末的早晨我和他说了两句话,然后买了一斤二锅头,对端半斤后,我们俩迅速成了朋友。
钟哥是江苏昆山人,家中貌似有钱。早年就在昆山一带称王称霸,年轻的时候疯练健美,四处帮人出气,身后一票女孩子狂追。后来家中使手段软磨硬泡逼着上了某大学,可惜钟哥不是搞学问的人,上大学的时候是学生会主席,毕业后便自命无敌流浪天涯。
钟哥大我一岁,“老婆”在老家,大肚子7个月了,不过还没结婚,钟哥每晚总要去下面的公话超市打电话回去问安。合肥的5月最热,住所之处龙蛇混杂,混乱不堪,大家都休息得很早。22点后,月光洒下,窗外的路灯并和着破碎的马达,那是城市夜晚最低调的嚎叫。楼道里响起“哐、哐、哐”的下楼声,钟哥又去打电话了。
大概在5月初的时候,钟哥总是显得很沉闷。有阵子,钟哥老家来人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有时晚上22点多钟回来闻到钟哥屋子里面熏熏酒气,是二锅头。半夜两点钟醒来,听见钟哥的便宜功放闪烁着谁的歌声:“离开你是爱是恨是错,是寂寞是软弱……”
后来我才知道,钟哥的未来老婆在“丈母娘”的逼迫下,到医院把孩子打掉了。那阵子,钟哥总是豪言壮语:“女人到处都是,我还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硬生给憋死?”同事、朋友纷至沓来,房间里烟雾缭绕,当然更离不开酒精,钟哥把那段伤心的事情讲了无数遍。
7月24日的晚上,钟哥把我拉来小坐,又将这段伤心事向我叨咕了N遍。我知道,钟哥的精神被折磨到了尽头。除了酒精、烟、失眠和密集的话语,他或许还缺少摇滚乐、诗歌和革命。喝完酒后,钟哥在附近的小卖店里花了10元钱买了一个上面印着“安徽大学”字样的大包,装上被子,跑路。■ 钟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