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家的女人们

（文 / 殳俏）

巴黎郊区的柴禾妞让娜·安托瓦内特·普瓦松依照当时上流社会吮吸牡蛎的声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响亮清脆的“蓬巴杜”，并顺利成为路易十五的情妇。她在美食界的地位，在当时说起来无人能及。首先，路易十五就是个品味优雅的美食家，其曾祖父路易十四以其大胃和对荷兰舶来的日本酱油的喜爱而出名，而到了路易十五这一代，其厨艺已经到了可以亲自下厨做一桌大餐的水准。他的拿手菜是煎蛋卷、云雀肉派和一种路易十四时代就非常流行的皇后汤——黄油口味的浓汤里，搁块雉鸡或者鹧鸪肉馅。

所以，蓬巴杜想要成为圣上的第一爱宠，没有精湛的厨艺就绝无机会。而蓬巴杜夫人的绝活则是制作各种巧克力原料的甜点。其中最出名的是以蓬巴杜命名的皇家巧克力蛋糕——最底层是香味四溢的杏仁味烤制蛋糕，中间是巧克力混合蛋奶酥制作的夹馅，顶层则是不折不扣的纯巧克力配以鲜奶油。总的说，蓬巴杜夫人设计的这款巧克力蛋糕“浓厚、细腻中带点粗野”，她的迷信是，巧克力能让男人的性欲如火山般一触即发，而女性最好的春药则是香槟，既催情，又美容。她甚至为她的多种巧克力点心专门配制了一种蓬巴杜咖啡——浓咖啡加上君度酒和豆蔻粉，喷上丰富的奶油泡沫，再撒上糖渍紫丁香。蓬巴杜夫人的这些香艳烹饪点子很讨路易十五的喜爱，也让经常进宫的那些风流文人拜倒在她的石榴围裙下。只是她不爱做肉菜，因为油烟会熏到她的高耸入云的“蓬巴杜发髻”，这种情况下，就连香水都不管用。但尽管如此，仍有一道烤羊排冠上了她的芳名，可见这位夫人对美食的用功程度了。

另一位路易十五的情妇杜白丽夫人，在容貌和教养上都输了蓬巴杜夫人一筹，对料理食物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但她的掌门厨子却非常争气，在一堆人的反对声中得到了路易十五赏赐的时为最高荣誉的蓝绸带，这条蓝绸带最后成了后辈厨师们终其一生的追求目标。杜白丽夫人拥有这样一位好厨子，却没有什么能令他发挥的地方，因为杜白丽夫人对大多数的大鱼大肉都不甚感兴趣，唯一爱吃的是当时还比较稀罕的花椰菜。是以最后，杜白丽夫人对美食界的贡献便是几道冠了她名字的花椰菜料理。

路易十五的情妇众多，原配的波兰公主玛丽亚反而失了宠，但好在玛丽亚来自热爱制作糕点的家族，她的父亲斯坦尼斯瓦夫一世是欧洲贵族中堪称“糕点学家”的美食大师，曾经研发出许多风靡欧洲的甜食。玛丽亚在宫中被冷落之余，也经常自己研究怎么做糕点打发时间。她的著名作品是迷你的奶油酥盒，叫做“皇后一口酥”。而更有名的则是玛德琳蛋糕的故事，据说玛丽亚的父亲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在波兰的王位继承战争中落败，跑到法国投奔其女婿路易十五，在路易十五的安排下成为洛林公爵。某次在宫中举行宴会，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准备让他一手调教出来的糕点师傅一显身手，却没料到师傅中途叛变落跑。就在老陛下面子挂不住的千钧一发之时，有位温柔可爱的法国女仆玛德琳烤制了自己拿手的小贝壳蛋糕，挽救了贵族们的晚餐。也有一种说法是，因为路易十五平生最爱的两样东西即是女人和甜点，斯坦尼斯瓦夫一世担心女儿留不住风流女婿的心，所以就经常送些甜点给路易十五，也算是一种特殊的心理补偿，以保住女儿皇后的地位。而玛德琳蛋糕就是这些用来稳固皇后地位的甜点之一。

路易十六跟他的祖父路易十五一样既爱女人又爱甜点，但却没有什么自己动手做的能力，充其量只是食量惊人而已。断头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也是个光吃不练的角色，嗜甜食成性。这一对如此爱饕餮的夫妇反而在法国烹饪史上没有留下任何以他们名字命名的菜肴或甜点，还真是令人意外。唯一能与美食扯上关系的事迹，则是玛丽皇后的著名的“没有面包吃，不如吃蛋糕”的言论。这里的蛋糕，有人说是斯坦尼斯瓦夫一世拿手的Kouglof，也有人说是Macaron，真正是什么也就不得而知了。■ 烹饪技巧路易人们甜品路易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