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拍一个短片还能获奖

作者:苗炜

(文 / 苗炜)

如何拍一个短片还能获奖0

我有一位朋友,是个电影工作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拍出什么作品,但对电影的热爱非常深,没事儿就在家里看HBO,看完就跟我们讲电影故事。他打开电视看一会儿,出门玩就关上,所以好多故事都没头没尾的。前些天,他给我讲了个电影故事,是个小文艺片,说的是住在纽约的一帮艺术家,经常聚在一起喝酒,某天他们发明了一种毒酒,能杀人于无形,俗话说“手有利器,易起杀心”,这帮人有了毒酒,就有了杀人的念头。某天,一个女子到这帮人家来做客,席间谈到了文学,这女子说《麦田里的守望者》是部诲淫诲盗之书,应该戒除,《小王子》才是了不起的经典。这帮艺术家一听,这观点不对啊,就把毒酒给那女子灌了下去。第二回就是主动杀人了,他们看电视的时候发现,一个脱口秀主持人经常发表仇视女性的观点,就邀请该主持人来做客。主持人来了之后却大倒苦水,说为了节目的收视率,他老要在电台上胡说八道,其实他对女人没有任何意见。这一下,艺术家们就有分歧了。有的主张,他因言获罪,说了那么多谬论就该杀;有的主张,既然他说的不是自己的看法,就应该放他一马。电影最后怎么样,我的朋友没看到,让我编一下电影的结局。

我的意见是,不论怎样,杀人是不对的。这样随便杀人,只能发生在万恶的纽约,故事地点要放在北京,就不会这么血腥。假设有一帮人,总在望京某户人家聚餐,他们喜欢美术,其中某人善制印,刻了个大戳子——“脑残”,他们邀请来一位客人,这客人发表了不同的艺术见解,于是被放倒,脑门上被盖上“脑残”二字。3个月后,这一活动风靡全国,各种小团体、博客聚合站点主人、BBS斑竹,都手里藏着一个大戳子,逢持不同意见者,就给脑门子上盖上“脑残”两字,不论你有啥想法,只要你和别人一交流,就难免遭人黑手。又过3个月,大江南北,无数大好青年,都要破帽遮颜过闹市,未敢翻身已碰头。

我的朋友说,这想法不错啊,但要拍成个短片还是有难度的。他总是这样,总说某个想法不错,但从来没有哪个想法能落实。当然了,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可不敢奢望随便一说,就能拍个视频。没过两天,他兴致勃勃地来找我,说要拍个小片子,拿到美国去参展。原来美国人组织了一个短片评选,3分钟的片子,主题要讲“民主是什么”。2009年1月截止,6月评选,然后获奖者可以去纽约、华盛顿和好莱坞。作为一个电影工作者,能去好莱坞是非常让人兴奋的,所以我这位朋友很想拍片子参赛。

我说:“不是我泼冷水,现在视频的门槛实在太低,谁都可以拍个3分钟短片,全世界只有6个人能获奖,亚太地区只有1个人能获奖,哪儿就能轮上你呢。再说,这题目太难了,民主是啥?这问题2000多年都没说明白,我最近刚看了赵汀阳老师的论文《民主如何正当》,要是拿着摄像机对着赵老师,让他念一遍这论文就得90分钟,够一个故事片了。”

我的朋友并不灰心,还是要拍片,而且还想获奖。我就出了一个主意,这主意说来并不高明,那就是搞定评委会主席。可我们在网上查了半天,也没查出评委们都是谁,最后决定直接去找美国方面负责宣传的最高领导,那就是副国务卿詹姆斯·格拉斯曼,这家伙今年6月份就职,主抓的工作就是美国的公共外交。他原来在好多大报纸当过记者、编辑,还当过BBG的领导,这个BBG就是美国之音的母公司。新官上任三把火,格拉斯曼一上台,就提出一个概念叫“公共外交2.0”,那意思是现在互联网都到了2.0时代,政府的工作也该与时俱进,要充分利用互联网宣扬软实力。他手里预算充足,老说自己的工作就是美国政府最重要的工作,雇用了好多会阿拉伯语、俄语的人到阿拉伯语聊天室、俄语论坛去摆事实讲道理。这个全球视频大赛的主意很可能就来自他。

格拉斯曼先生做过一个演讲,他把认同美国那套的叫做“喝可口可乐的”,把仇视美国那套的叫做“喝百事可乐的”,“我们的工作不是要求那些喝百事可乐的人转头来就喝可口可乐,而是让他们不要喝百事可乐。他们想喝什么都行,喝牛奶,喝干姜水,喝果汁,最终他们都会来喝可口可乐”。

格拉斯曼把自己领导的这套工作称为“思想之战”,我们这里的记者领的是“封口费”,在格拉斯曼领导下的人,拿的是“开口费”,只要他们到波斯语聊天室宣扬美国观念,就能领钱。我们本来想给格拉斯曼先生写封信,让他关照一下我们的参赛作品,但看着他那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决定作罢,不走后门,不参赛了。■ 获奖短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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