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美人的粉彩瓶

（文 / 李晶晶）

( 乾隆御制粉红地粉彩轧道蝴蝶瓶放山居中国瓷器陈列室 )

今年香港佳士得秋拍，拿到了一批戴萍英基金会的藏品，其中一只乾隆御制粉红地粉彩轧道蝴蝶瓶估计将拍得4000万港元或以上的价格。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香港佳士得中国古代陶瓷及艺术品部副总裁曾志芬表示，对于这只蝴蝶瓶，试看它能否摆脱金融海啸的阴影。

蝴蝶瓶上精致地绘有20多只飞舞的蝴蝶，只只细致、精美，描上金彩后更加光彩耀眼。此外，花瓶还饰有零散的花枝及花朵。瓶上的粉红地在烧制之前，刻上细微的羽毛状卷草纹，使得背景非常丰富并且层次分明，与蝴蝶及花朵相比，粉红色的背景显得略微暗淡，从而创造出了一种蝴蝶及花枝浮在花瓶表面的效果。

“公司曾邀请蝴蝶专家来分辨这些蝴蝶的品种，结果是这些蝴蝶并非真实的蝴蝶，全是工艺师的创意设计。”曾志芬说，“这是现存最大一件乾隆御制粉彩瓶，故宫有一件类似的，但尺码也较细。由于粉彩瓶制作过程繁复，因此很少有这样大件的作品。完成后的瓶与素胎时的瓶相比，缩小了近一成半，而瓶上轧道的花纹，是用针一针一针刺出来的，手工极为精巧。”

1860年的时候，这只蝴蝶瓶随同其他一部分艺术品被洛赫爵士（1827～1900)从圆明园“免费拿走”，带回英国老家。1861年，洛赫爵士将这只蝴蝶瓶出售给阿尔弗雷德·莫里森（Alfred Morrison，1821～1894）。为了这些中国艺术品，阿尔弗雷德在他的庄园——放山居（Fonthill Heirlooms），特意挑选出一间最大的屋子，委托当时的著名建筑师欧文·琼斯（Owen Jones）设计装修一间中国式样的房间，用来摆设他的艺术品。

阿尔弗雷德·莫里森是詹姆斯·莫里森的第二个儿子。詹姆斯·莫里森在19世纪以平民出身奋斗成为英国最富有的百万富翁，他的父亲只是英国南部汉普郡一个小村庄的旅店老板，年轻时詹姆斯很早便离开了家乡，前往伦敦寻找更好的发展机会，靠着纺织品工业及贸易，他获得了大量的财富。

( 戴萍英肖像画 )

阿尔弗雷德从小生长在衣食无忧的环境中，享受着舒适的哈利（Harley）街的宅院和威尔特郡的放山居以及伯克郡的巴西尔登庄园。阿尔弗雷德曾在爱丁堡大学和剑桥大学接受高等教育，毕业后，他利用3年多的时间为父亲詹姆斯·莫里森的商业银行有规律性地对北美洲大陆进行南北交叉商务考察。1842年在进行考察期间，他的哥哥查尔斯给家里写信说：“我在观察阿尔弗雷德，我不认为他会成为职业商人……我认为没有必要一定要让他成为账房里的掌柜，（他）没有货币价值观，只喜欢他的悠闲（私人收藏）。”

幸运的是阿尔弗雷德·莫里森后来没有被迫成为“账房里的掌柜”。1857年詹姆斯·莫里森去世，阿尔弗雷德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威尔特郡放山居的地产，同时分得家族在股票市场里的75万英镑。正像威廉姆·贝克福德（William Beckford，英国作家和收藏家，因用法文写阿拉伯故事以及他的华丽庄园而闻名）那样，阿尔弗雷德用他继承的遗产积聚了非凡的艺术珍宝。他的家中充满了各种类型的收藏，包括绘画、雕塑、波斯地毯、挂毯、钱币、希腊艺术品、旧照片、古籍书信，同时还有珍贵的中国文物，都陈列在放山居明亮的陈列室里。

( 放山居中国瓷器陈列 )

阿尔弗雷德刚开始的时候收藏雕刻艺术品和中国艺术品，其中大部分中国艺术品购于亨利·德拉克（Henry Durlacher）的收藏。亨利·德拉克是当时英国最主要的古董商，1843年他在伦敦成立了德拉克兄弟艺术品经纪公司，后来他的弟弟乔治也加入其中。他们主要经营来自中国的瓷器和陶器，逐渐增加了家具、挂毯、装饰物件。德拉克兄弟艺术品经纪公司的客户包括当时重要的收藏家理查德·华莱士（Richard Wallace）爵士和摩根（J. Morgan）等，自然阿尔弗雷德也在其中。艾斯丘（R. Askew）于1920年加入该公司后，成立纽约分行，1937年Durlacher兄弟公司的经营业务从纽约扩大到加利福尼亚州。而在此之后，阿尔弗雷德的一部分很有意义的中国瓷器和金属胎珐琅彩的收藏全部购买自洛赫爵士。

佳士得拍卖公司到目前为止共举行了3次关于“Morrison's Fonthill”祖传收藏的重要中国瓷器。第一次举行于1965年5月31日，当时著名的宣德掐丝珐琅彩盖罐现今为Uldry的收藏。第二次举行于1971年10月18日，包括乾隆的掐丝珐琅和瓷器，而乾隆御制粉红地粉彩轧道蝴蝶瓶则被中国古董商人戴福保以4000美元的价格（折合当时港币2万元）买走。第三次拍卖则在2004年11月9日。

( 洛赫爵士 )

戴福保是近代著名的收藏家和古玩商，20世纪30年代曾在上海经营福源斋古玩店，专长是商周青铜器、唐三彩陶器、雕刻艺术品和漆器，与仇焱之等人擅名一时。1950年戴福保移居美国，与卢芹斋有过一段合作，往来做的都是高古文物的生意。因此想来，这只乾隆御制粉红地粉彩轧道蝴蝶瓶怎么也对不上戴福保的收藏风格。按照传统收藏家的观点，这种粉彩瓶并不值钱，当时的价格不及永宣青花的1/10。不过外行人会喜欢它，因为它的美表达得非常直接、外露。

显然这只蝴蝶瓶应该是戴福保的夫人戴萍英所买。戴萍英是苏州人，本名张萍英，1932年嫁给戴福保，便随了夫姓。此后跟着戴福保到上海开古玩店，迁居香港，最后定居美国，虽然不断辗转多地，但戴萍英的生活却一直过得优雅。

( 阿尔弗雷德·莫里森 )

乾隆御制粉红地粉彩轧道蝴蝶瓶娇美可人，骨子里透出一股江南美人般的妩媚。也许正是蝴蝶瓶的这个“媚”深深打动了戴萍英，而戴福保也就随了夫人的愿，买下了这只蝴蝶瓶。从买下它到现在，37年的时间，蝴蝶瓶从未在市场上出现过，估计戴家只是将它作为一般的装饰品搁在家中。只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只瓶子在今天这个时候出现，时机恰到好处，歪打正着地赶上了这一次的收藏热，一跃成为热捧的对象。它在历史上的拍卖或交易的价格都不可能创造纪录，但这次极有可能创下清代乾隆粉彩的新纪录。

与中国历史上出现的几次收藏热所不同的是，这次是典型的以商业收藏为主体的收藏，这和以前文人化收藏完全不同，中国文人的收藏讲究的是含蓄美，因为藏家大部分是学者，而现在的收藏家大部分只是有钱。■ 乾隆粉彩苏州蝴蝶阿尔弗雷德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