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识别链条”与金融危机阴影中的沃尔玛

（文 / 李三）

(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一家沃尔玛超市， 顾客在挑选商品 )

斯科特略带美国中西部口音，他说：“大家都知道，全球经济目前正面临着严峻的挑战，每个人都感到了压力。现在人们不是‘要’低价商品，而是‘急需’低价商品。就算忽略眼前的经济问题，从长远看，我们坚信顾客对低价商品仍是‘想要’和‘急需’的。”

从年龄上看，年近60岁的斯科特是经历过大萧条的一代，无论今天他自己多么富有，对于消费他仍然有老一辈人的理解，他认为:“人们想要一双洗过很多次都不会坏的袜子，想要一条能穿好几季的裤子，想要一条不会变形褪色的毛巾。价格的确不是全部，顾客需要可靠的、实用的、价格合理的商品，这才是商品全部的、真正的价值。”

当然，作为经营零售业的巨头，沃尔玛几位当家人所扮演的是多重角色，不仅仅是一个父亲和爷爷，他们还是商人，是利益相关者的负责人。

回答记者提问的有：沃尔玛总裁兼CEO李·斯科特、沃尔玛副董事长麦道克(Michael Duke)和沃尔玛中国总裁兼CEO陈耀昌先生。

记者：投资消费是美国的三驾马车之一，现在出现了问题，作为“500强”之首的沃尔玛如何看待这场金融危机？

斯科特:如果说仅仅因为经济不好，沃尔玛就不能够使人们的生活品质更高，或者是人们因为经济恶化就不能够得到体面的工作，这些都是片面的。

其实对于目前的经济，我不认为这是本世纪会发生的唯一衰退，可能它会多次出现，所以，沃尔玛和合作伙伴也就是和供应商之间的合作关系就显得非常重要，我们要有更好的业务方法。我并不觉得现在的情况有威胁，我反倒认为现在是很好的时机，因为逆境总是更能激发创新性，督促我们能和消费者一起以更加积极的态度面对这些问题。

记者:您认为经济萧条会有多严重？它在多大的程度上影响到美国的销售？

斯科特:昨天晚上我跟几个CEO见面，他们也说到明年中期或者年底经济可能会好转，麦道克和我有一个共识，就是如果能源价格保持比较低的价位，它将会缩短经济萧条的周期。现在全球的金融机构、政府都已经携起手来，这样的话，至少可以让局面得到稳定。

我们在美国看到，在经济危机期间采购力受到了严重影响，但我们也注意到，与去年相比，能源的价格保持在一个比较低的价位，这样，消费者口袋里的钱就会更多一点。经济萧条的深度、长度，很大程度取决于能源的价格，希望我们的顾客可以看到能源价格的持续走低。如果今年的能源价格保持下去，在美国，消费者大约可以多出240亿美元作为可支配的支出。

圣诞节马上就到了，人们还是会装饰圣诞树，还是会庆祝这个节日。他们的采购可能是有目标性的，主要是一些品质高、价格合理的产品。现在面临着挑战，但是我不担心。

记者:沃尔玛在中美贸易中占了很大份额，您认为美国的经济萧条是否会影响沃尔玛在中国的采购？

斯科特:从历史看，沃尔玛都是以交易为基础从海外采购，交易型采购就意味着我们需要跟供应商建立更深厚、更长期的关系，不仅仅是价格，而是一个长期关系。

未来的路线图很清楚，即便现在有金融危机，可能会使一些中小企业破产，但是我们要通过合作寻找机会，与中国政府合作，使相关的人都能够由此获利。

记者:目前金融危机席卷全球，中国在沃尔玛的全球战略中是否有变化？

陈耀昌:2006年，沃尔玛在中国开了15家新店，2007年开了30家，中国是沃尔玛全球发展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市场。现在我们在中国有5万多名优秀员工，这些年，我们培养了一批很精干的管理人才，供应商的评价也是非常高的，沃尔玛也得到了社会各方面的认可。未来我们还是会很正面地看待这个市场，并维持它的健康发展。

记者:食品在沃尔玛的业务中占很大比重，如何保证消费者在沃尔玛买的食品是安全放心的？

陈耀昌:沃尔玛在中国供应的商品都严格经过政府机构的检测，同时我们也有独立的实验室不断检查食品安全，再加上沃尔玛会做一些工厂的检查，这些检查都是之前没有通知供应商的，这三条是沃尔玛的安全保证。

食品安全是沃尔玛在中国维护顾客权益非常重要的一个目标，除了提供给顾客实惠的产品，高品质的产品同样重要。我们还要把可持续发展以及环保的概念融入供应链计划当中。此外，沃尔玛将通过与中国商务部的紧密合作，推广定点农场计划（Direct Farm Program），以便为消费者提供更优质、环保的农产品，到2011年，预计有100万农民加入这个项目。

记者:过去一年时间里，中国产品一直被安全问题所困扰，在“问题奶”事件发生后，沃尔玛采取了什么样的措施？

陈耀昌:“问题奶”事件发生后，我们也做出了非常快的反应:首先根据政府公布的产品清单回收涉嫌的产品，马上把它们下架;第二，我们也用公司的实验室做多种验证，以保障我们顾客的安全。

同时，我们也帮助顾客，还没有打开包装的食品，不管他们有没有证明，都可以退货，让他们在这方面可以得到很大的方便。另外，我们做了很多推广，跟供应商重新建立商品的供应关系，帮助顾客恢复信心。在这个事情上，我们从顾客的利益出发，跟政府配合，跟供应商配合，我觉得是一种正面应对手段。

记者:在保证商品安全方面，沃尔玛有何具体措施？

麦道克:沃尔玛将要求所有直接进口商以及所有自有品牌和非品牌产品供应商提供为他们加工产品的所有厂家名称和产地信息。我们会从11月起在服装商品区域实行这一措施，然后推广到家居用品、玩具环节直至其他商品大类。到2009年底，我们希望全部零售产品都有这样一条“可识别链条”。

这意味着什么？举个例子，如果你卖给我一双网球鞋，我们希望你能知道也希望你能告诉我们这双球鞋是在哪里组装的，而且还能说出你的分包商所扮演的角色。如果这双球鞋有任何毛病，我们希望你能给予准确的答复，并能够找出问题的根源。

记者:这样做是否意味着抬高了供货商的“门槛”？

麦道克:我们制定了新的供应商协议，要求所有厂家必须经由厂家所在地法规及严格社会环保标准的认证。在3个月内，我们将与产品出口到美国、英国和加拿大的中国供应商开始实行这一新协议。3个月后，将此协议推广到全球所有向美、英、加三国出口的供应商。3年后，所有与沃尔玛签署协议的供应商都必须签署这一协议。

如果有一家工厂不能满足沃尔玛的标准，我们将为其实施补救方案。我们将与供应商分享知识、提供培训，与当地和区域的利益相关者共同合作，帮助供应商成为负责任的企业。我们还会与非政府组织、其他零售商和零售品牌共同分享审核结果，这样我们不仅可以解决一家工厂的问题，同时也帮助了整个地区的所有工厂。

在经过一段时期的帮助后，如果该工厂依旧没有改善，或者供应商使用的是一家不符合标准的工厂，沃尔玛将会取消与这一供应商的合作。

记者:前段时间持续高涨的物价对沃尔玛的低价销售策略有没有造成压力？

陈耀昌:其实不同环境之下有不同的挑战，我们坚持将低价和实惠的价格带给顾客，在通胀的环境下，顾客要面对价格的飞速上涨，我们就尽量用最高效的供应链，为他们提供实惠的商品。

从这一点出发，我们启动了这个“可持续发展行动”。其实可持续发展更环保，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供应链能源浪费。如果能够减少供应商的包装费用，他们运输的费用就可以减少。假如降低了这些成本，我们的顾客也可以得到好处，对我们的环境也是好的。

记者:环保是奢侈的话题，现在金融风暴席卷整个全球，在这样的背景下推广节能环保，也许不是一个好时机？

陈耀昌:我认为其实不然。这样做可以省成本，对环境也好，对供应链也好，节能，减少废弃物，对顾客的利益也都是好的。现在金融风暴席卷全球，未来预期具有不确定性，很多企业也自动紧缩银根，市场环境确实比较艰难一些，推行节能环保的确是有一些挑战。但我们坚信全球经济早晚会回升的，而且环境环保、可持续发展是长期非常重要的任务，它对我们今后的发展有非常深刻的影响。

记者:供应商对沃尔玛的“未来可持续发展供应链计划”有什么反响？

麦道克:到目前为止，我们得到的反馈是非常有合作性的，这是对标准的提升，能够使我们的供应商跟合作伙伴之间建立更紧密的合作关系。

记者:“可持续发展供应链计划”涉及一些潜在的成本，有关包装、能耗以及减少废弃物等等，但没有免费的午餐，相关的成本由谁来承担？

斯科特:在沃尔玛内部也有同样的讨论，有人提出类似问题，比如减少包装，某些时候的确有一些艰难的选择，但是我们启动了这个可持续发展征程，这样做就是要坚定地宣言，每个人都有机会去改善。如果想要确保它取得成功，我们就要彼此帮助，在这些问题上，沃尔玛是否要削减自己的利润？客户是否要多付一点钱？制造商是否提高效率，或者利润也减少一点……总之这些都可以是选项。不这样做，就意味着我们的环境会遭受破坏。

我相信这有一个过程，对于工厂、制造商，我们会通过流程改善提高效率，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能够减少废弃物的产生，从而减少成本。像前面我们刚刚回答的，人们选择破坏中国的环境，还是多付一点钱？我觉得，从这个意义上，成本费用稍微高一点，社会应该可以理解。沃尔玛要做一个体面的、合格的雇主，可能要提高成本，但所有这些都会变为高品质的产品，对顾客有利，这也是我们的信念。■ 沃尔玛顾客价值金融危机陈耀昌供应商审核供应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