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49亿欧元的漏洞如何修补

( 3月18日，热罗姆·凯维埃尔(左)在律师伊丽莎白·梅尔的陪伴下出狱回家 )

违规操作何以得手？

位于法国巴黎拉台芳斯商业区的兴业银行总部在今年1月经历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地震”，始作俑者是一位名叫热罗姆·凯维埃尔的交易员。热罗姆·凯维埃尔年仅31岁，2000年进入法国兴业银行，3年后被调往后勤部门，2006年升任交易员。原本，凯维埃尔只是负责普通的香草期货，但后来，他利用精通的专业知识和交易流程处理欧洲股指期货的坐盘交易，炒买股指期货，最终造成49亿欧元的巨亏。用法兰西银行行长克里斯蒂安·努瓦耶的话形容，凯维埃尔可谓“计算机天才”，他在通过了银行“5道安全关”后，获得使用巨额资金的权限。

期货交易其实是很多银行的常见业务，期货交易是跟未来做交易，交易员设定一个时间X，同时也设定一个固定价格，在预先设定的时间点上，交易期货的价值高于设定价位，交易员就能得到利润。期货交易有多种游戏规则。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1995年，巴林银行交易员尼克·里森就违规买卖日经股指期货，导致有230多年历史的巴林银行因巨亏而倒闭。12年后，兴业银行交易员热罗姆·凯维埃尔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买卖欧洲股指期货，使有200多年历史的兴业银行蒙羞。

2007年上半年，凯维埃尔预期欧洲股市将会下跌，开始大笔买进，并因此为银行赚取了巨额利润。进入2008年，由于美联储大幅降息，他转为做多股市，并在欧洲各大股指期货上累积了500亿欧元的头寸，这一巨大的仓位已超过兴业银行自身的市值。

兴业银行一直以来充当着世界上最大衍生交易市场的领导者，被公认是世界上风险控制最出色的银行之一。事件发生后，兴业银行备受谴责，美国《华尔街日报》不客气地指出，“法国兴业银行这起诈骗案的规模远远超过了历史上最为臭名昭著的巴林银行倒闭案”，伦敦《金融时报》则认为，“欺诈案的曝光令投资人对银行业的脆弱信心遭到重创”。

银行漏洞究竟多大？

一个年轻的交易员给银行造成49亿欧元的损失，这是银行界有史以来涉及金额最大的交易员欺诈。作为法国兴业银行期货交易员，热罗姆·凯维埃尔在期货交易的游戏规则许可范围内并没有出圈，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一个交易员能掌控如此庞大的资金量？为什么更高级别的主管没能及时发现违规操作？为什么银行内部的安全系统没有阻止这种交易发生的“防火墙”？人们不由得开始担心，一些银行的风险投资业务甚至可能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

银行做证券业务或期货交易其实都有明确规定:每笔交易都设有一定极限，极限被突破时，系统就会报警，警报一旦出现，交易部门负责人就会检查交易，而且，交易部门每个人都会被告知交易被检查。这样的报警系统除了安全因素，还可防止期货交易员之间为了得到某个大单而相互抬高价格。

在热罗姆·凯维埃尔的交易中，很大数量的股指期货是德国30种工业指数，也就是人们习惯上说的法兰克福股指，在这里上市的都是德国最大的工业公司，因此德国人在法国兴业银行东窗事发后，也不免提心吊胆，唯恐被殃及。曾经在银行从事过期货交易的德国教授盖尔克解释说，一般说，银行的期货交易员都以基本的市场规律做参照，“每个人都要在明处出牌，如果一个交易员私自隐藏自己交易的期货、数量以及占用的资金多少等，就会发生问题。为了减少自己的损失，交易员可能利用各种手段掩饰甚至是更改一些数据，因为在这时候，红利自然是没有了，到年底，很可能丢掉饭碗，这时候，就可能铤而走险，使用各种手段来做一些非常规的交易，交易就变成了赌博”。

一个德国私人银行的分析家说:“我简直无法理解凯维埃尔一个人能给银行造成如此大的损失。现在全世界的银行几乎都陷入了空前的亏损，所有人都盯着公司年报，几乎每笔资金的流向都被重复审查，投资人、大小股东几乎是天天像扔炸弹似地质问银行负责财务的董事，难道法国兴业银行的董事们是一帮傻瓜吗？”

很多证券交易商甚至无法理解法国兴业银行的欺诈丑闻，在他们看来，所谓的欺诈丑闻实际上是兴业银行自身的一种狡辩，没人相信一个期货交易员能够动用近乎500亿欧元的资金而不被发现，他们认为，肯定是公司内部安全监管系统出现了大问题。

这样的种种猜测倒是符合凯维埃尔的辩解，事情败露后，这位交易员曾试图推脱罪责，他辩解说，自己的上司知道整个交易情况，只要能够给兴业银行带来利润，他们从来没有阻止过自己的交易。

亡羊补牢，未为迟也

“兴业银行案”事发后，法国司法机关拘捕了凯维埃尔，以“滥用信任”、“伪造及使用虚假文书”以及“侵入信息数据系统”三项罪名对其进行指控，调查随后展开。3月18日，凯维埃尔被释放，重新获得了部分自由，但每星期都要到警察局报到一次，每个月还要到警察局出示一次有效房租合同证明。出狱后他开始在一家企业担任信息技术顾问，目前他仍在接受调查，不得涉足任何金融交易场所，从事与金融市场有关的活动。

7月4日，随着一纸罚单下达，法国兴业银行的悲剧终于告一段落，但它的警示意义将长期有效。

在金融衍生品的家族中，股指期货具有强大的两面性:一方面，它有助于提高市场效率，有助于对冲风险;另一方面，也蕴涵了很大的交易风险，这一点，有当年的巴林银行和今天的兴业银行的惨痛例证。■（文 / 李三） 交易员银行期货交易兴业银行欧元漏洞股指期货期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