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花的周期

( 元青花双葫芦纹瓶 )

今年香港苏富比春拍中，有一件元青花缠枝牡丹海马图狮钮盖罐，被作为重点拍品向买家推介，拍前它的估价在2000万～3000万港元之间。拍卖当天自1300万港元开始，在无人竞拍下由台湾收藏家吕学图以预估低标2273万港元轻松得标。此前业内对它成交价的预估是至少翻一番，在4000万港元左右。对于这样一件流传有序、存量稀少的元青花来说，这个价格让人多少有些意外。

曾经在2003年的时候，一家位于纽约的小型拍卖公司——朵尔拍卖公司（Doyle New York），举行的“F.Gordon Morrill所藏中国瓷器和贸易瓷专拍”中，一件元青花四系海水云龙纹扁壶以583万美元（约合人民币4822万元）成交。

元青花扁壶，是中国青花瓷史中元代所独有的器型。它器身呈扁长方形，上有筒形小口，卷唇，两侧圆肩上各有龙形或环形双系，有的在肩部和器身有“纽”以供穿带之用。扁壶与辽代的皮囊壶理论上存在一定的渊源。皮囊用以装酒浆和水，是游牧民族用皮革缝制便于携带的酒壶，而辽代瓷器中的皮囊壶，完全是参照皮囊的造型烧制。元代的扁壶则有所改进，即造型已经规范化，一般认为可能还受到西亚金属器皿造型的影响，功用也是便于旅者随身携带的酒壶。

由于这类方形器制作起来难度大，因此存世量极为稀有。目前所知仅有8件，除纽约Doyle拍卖公司拍出的元“青花海水云龙纹扁壶”外，还有7件散布于海外——元青花海水双龙戏珠纹扁壶藏于日本出光美术馆，日本松岗美术馆藏有一对元青花孔雀牡丹纹四系扁壶，土耳其托布卡比·萨莱宫殿博物馆藏元青花海水云龙纹扁壶，伊朗巴斯坦国家博物馆有一件元青花孔雀牡丹纹四系扁壶，德黑兰考古博物馆藏元青花凤凰唐草纹四系扁壶，而元青花海水云龙纹四系扁壶则藏于英国维多利亚与亚伯特博物馆。还有一件成对的扁壶，则是在20多年前由我国台湾知名古董商张伟华为当时的大收藏家远东航空公司负责人胡侗青在香港购得，但胡侗青过世后，此件名物至今仍下落不明，是所知8件传世元青花扁壶中，唯一成为“悬案”的一件。

令人惊讶的是，朵尔的这件拍品品相并不完美，整个瓶口是后来补上去的，两面都有非常显而易见的长条裂痕。照常理，即便是非常优秀的瓷器，但只要有修补，它的价格会大打折扣，然而这件元青花瓷的残缺完全没有影响到它的魅力。当时一位中国买家先将价格升至150万美元，然后由伦敦古董商艾斯肯纳胥（Eskenazi）把价格追至500万美元，但最终还是被古董界非常有影响力的收藏家何鸿卿爵士（Sir Joseph Hotung）以电话竞得。

( 元青花锦香亭人物图罐 )

说来，这场拍卖藏品的来源到有几分意思。朵尔拍卖公司是威廉·朵尔（William Doyle）在1963年创建的，威廉本是古董商，后来才从事拍卖，1992年去世后公司由他的妻子凯瑟琳·朵尔（Kathreen Doyle）接管，直到今天。因为公司一直以来以经营房地产为主，所以常会与很多房地产方面的律师、银行家打交道，这也成为这个拍卖公司拍品来源的独特方式。专门代理格登·莫瑞尔（F.Gordon Morrill）家族遗产的律师曾与朵尔公司有过合作，在夫妇俩去世后，律师便将他们生前的收藏品交予朵尔来拍卖。

格登·莫瑞尔是哈佛大学毕业的建筑师，莫瑞尔太太伊丽莎白·莫瑞尔（Elizabeth Morrill）是他在哈佛大学的同学，也是一位很出色的音乐家。两人长期旅居意大利，热衷于文艺复兴早期的音乐，在佛罗伦萨创建了莫瑞尔音乐图书馆，现在成为哈佛大学意大利文艺复兴研究中心。

( 元青花缠枝牡丹海马图狮钮盖罐 )

对于中国青花瓷器的收藏，却是十分的偶然。1964年6月间的一天，莫瑞尔夫妇在逛英国的古董行Spink & Son，一对康熙时期的青花花卉纹碗成为了他们收藏的第一件中国青花瓷。据朵尔拍卖公司专家Andrea Blunck Frost介绍：“这对康熙年间的碗对莫瑞尔夫妇有特殊的含意。它们虽然很美，但从品质上来说，并不是很特别。但是自从将它们买回家后，夫妇二人开始对中国青花瓷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除了中国艺术品外，他们不曾系统地收藏过其他艺术品，只是零散收藏了一些意大利和18世纪的英国家具，但都没有这个青花瓷收藏那么完整。在他们的图书馆中，可以找到有关中国瓷器的丰富藏书。”

此后，莫瑞尔夫妇成了伦敦当时最著名的古董行Spink & Son和Bluett & Sons的常客。不论是买卖瓷器或赠送瓷器给博物馆，莫瑞尔对每一件买下的古董都做了非常详细的记录，这些记录也成了这次拍卖的拍品。负责此次拍卖的专家马丁·洛伯（Martin Lorber）说：“当时中国艺术品的市场在伦敦，但传统的英国买家在实力上已有衰减，而美国买家刚开始介入这个领域。很多优质的藏品再度于市场上流通，莫瑞尔夫妇正赶上这个时机，并有实力去收藏。”这件青花四系海水云龙纹扁壶是莫瑞尔夫妇在1973年花了7.7万美元购买的，这个价钱当时可以在曼哈顿的公园大道上买一套很好的公寓。“莫瑞尔夫妇对他们的收藏都做了很详细的记载，所以我们有很好的文献资料，我们把有关这些拍品的文件资料送给夺标的买主。正是在于这些非常详细的文件记载，给了这些拍品清楚完整的出处。”

( 元青花四系海水云龙纹扁壶 )

“元青花被认识，也不过是上世纪50年代，一位美国人对英国大卫德基金会收藏的青花瓷器进行综合研究，提出了‘至正型’元青花的概念后，才使世人认识到元青花的存在。因为没有实物佐证，国内对元青花的研究直到上世纪80年代随着元青花在江西的出土才真正开始。因此到现在为止，对元青花的研究和市场的反应都是国外早于国内，从莫瑞尔当年能花7万多美元去买一只元青花就不难看出。朵尔的那次拍卖，实际上是元青花价格上升的一个标志。”一位业内人士介绍，“在朵尔‘F.Gordon Morrill所藏中国瓷器和贸易瓷专拍’结束后的第3天，佳士得拍卖会上，有很多青花瓷开始成为大家竞标的重点，并且很多都卖出高价。以此为起点，元青花的市场价格逐步走高，到2005年，在经历了一年半的市场认知后，可以说元青花的市场进入鼎盛期。先是英国小拍卖公司Woolley & Wallis以334.5万英镑拍出一只元青花双葫芦纹瓶，这个新纪录仅保持3天，就被“鬼谷下山”以1400万英镑的天价打破。此后，只要是元青花瓷器，价格就能过千万英镑。然而到2007年，元青花的市场价格逐渐下滑，今年则更为明显，苏富比拍的那件元青花缠枝牡丹海马图狮钮盖罐就是最好的说明。同时纽约、伦敦的拍卖中，元青花的价格也不同程度下跌。■（文 / 李晶晶） 元青花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