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特、雅典和伯罗奔尼撒 ——希腊城邦的精神游牧

作者:蔡伟

克里特、雅典和伯罗奔尼撒 ——希腊城邦的精神游牧0( 科林斯遗址旁,牧师带领信徒做祈祷 )

伯罗奔尼撒的两天行程,不知不觉走过了十几个古希腊城邦的领土。历史学家梅根在评价希罗多德的《历史》时曾提到,希腊文明处于一种游牧形态,希腊的生活则呈现出多中心的格局。它们的殖民地虽然分布在从高加索到直布罗陀,从敖德萨到利比亚的广大地中海沿岸,却从没有形成过一个类似罗马的统一帝国。

也许正因为古希腊人执著于这种相互独立带来的多样性,反而催生并滋养了灿烂的文明,然而文明面对野蛮却总是如此不堪一击。正如在科罗尼亚战场,希腊军事力量最强大的城邦底比斯和雅典联军,在马其顿帝国的长矛方阵前彻底崩溃。梅根指出:“(希腊)每一个城邦的自给自足,是他们的强项也是他们的弱点,使得文人们一直对希腊史感到绝望。”当钦慕希腊文明并伪称是希腊人的古代马其顿人用强有力的专制暴力征服全希腊后,柏拉图的那些“理想国”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具讽刺意味的是,正因为被一个崇拜希腊文化的君主所彻底征服,希腊城邦创造的文明才被一个希腊化的“东方专制式帝国”马其顿帝国,传播到空前广大的地域。

前往克里特:城邦出现前的古老王国

离开伯罗奔尼撒返回雅典后,我们的采访手册最后一页出现了一系列富于魅力的海岛名单:科弗岛位于希腊西北角亚德里亚海,临近阿尔巴尼亚。据说那里风景优美,盛产橄榄。米科诺斯岛,一个“让人迷醉的地方”,这显然不仅因为它拥有全世界最美丽的全裸“天堂海滩”,以及男同性恋裸体海滩“极乐世界”。附近的提洛岛因“提洛同盟”得名,也是考古学家的天堂。名单中当然少不了圣托里尼,必胜客的一个广告已经显示,该岛和雅典几乎已经成为中国部分游客心目中希腊的代名词。最后我选择克里特岛,除了它是希腊最大的岛屿,还在于当地的克诺索斯遗址出土了欧洲最古老的文明米诺斯文化。与古希腊城邦不同的是,这个古老的王国拥有神授王权的历史,这正是希腊城邦史的前页。

从位于雅典卫城北侧的Monas-tiraki地铁站乘坐前往比雷埃夫斯的绿线,出站走几步就看到一艘庞大的渡轮停在码头,那是米诺安(Minoan)航运公司红白两色的“克诺索斯广场号”。当年克诺索斯王国拥有欧洲最早的海军力量,依靠海军克里特人前往爱琴海周边殖民。如今爱琴海上早已没有了克诺索斯和腓尼基的水手,庞大的渡轮不但舒适平稳,还能装载巨大的货车。座位宽敞且不对号,希腊人的方式是每人占一排,晚上可以睡觉。渡轮每晚21点启程,次日清晨6点抵达克里特岛首府伊拉克利翁。你可以在内部高达8层的巨大渡轮内部预热一下当代的米诺斯迷宫,或者走上最上层的甲板观望星空,感叹代达罗斯和伊卡洛斯的出逃为何没有选择如此浪漫的夜晚。

克里特、雅典和伯罗奔尼撒 ——希腊城邦的精神游牧1( 科林斯运河 )

今天的伊拉克利翁拥有威尼斯人在16世纪建造的五角形城墙,港口漂亮的防御城堡是为抵御土耳其人入侵建造的。克诺索斯遗址就在伊拉克利翁城西8公里之外。从位于港口的长途汽车站乘坐公共汽车,抵达遗址不过15分钟。我们很幸运遇到免票,但付出10欧元找到一位称职的导游事后被证明是值得的。她告诉我们,克诺索斯的米诺斯文化诞生于公元前3000年,是欧洲最古老的文明。它被发掘出来的最重要价值在于,它证实了《伊利亚特》、《奥德赛》等史诗中传颂的那些令人神往的故事,如今已能摆脱近代历史学家的怀疑。克诺索斯的发掘不仅把米诺斯的迷宫从神话书本中搬到了克里特岛阳光下,更重要的是完全改写了远古时代的希腊史。那种被古希腊贤人们鄙视的所谓“东方式的君主统治”,其实远在城邦出现之前上千年就已经在希腊出现。

100年前欧洲人对传说中的米诺斯文明知之甚少,但现在米诺斯人的首都克诺索斯却成了全希腊保存最好,被认为“修复最完善的城市”。正午安静的松林中,发掘者用混凝土重新修建了部分廊柱、壁画和宫殿房间。虽然为了模仿木制大梁的效果(米诺斯迷宫的建筑大量使用木材,这与后来古希腊建筑乐于使用石料有很大不同),混凝土的切面用涂料模仿出木头的纹理,很多人还是对英国考古学家伊文斯重修克诺索斯遗址的这种做法颇有诟病。导游向我们展示了遗址内国王的宝座,绘有海豚壁画的皇后房间。克诺索斯宫殿不但拥有完善的排水系统——这一点导游不厌其烦多次指出,最出名的是它迷宫一般众多的房间,和米诺斯神话颇为切合。

“当年的克诺索斯就在海边,今天大海退去很远,所以我们在这里已经看不到海岸线。”导游介绍说。伊凡斯35年的发掘成果是2万平方米的米诺斯发掘遗址。今天在此地最匆忙地浏览一番也需要1小时。如此规模足以证明,米诺斯的宫殿绝不是一个古希腊式的城邦国家,而是一个专制国王的统治中心。与伊拉克利翁不同,克诺索斯王国临海的首都当时并没有城墙,这被认为是因为克里特王国拥有当时地中海最强大的海军。塞尔格耶夫在《古希腊史》中说,从公元前17世纪起,克里特岛已经和希腊大陆有了频繁的往来。克里特的航海者已经出现在迈锡尼、科林斯、阿提卡、帖撒利等地。在塞尔格耶夫看来,克里特岛社会制度类似东方那些古老王国,“否则便难以解释那些高大的建筑物、多种手工业、奢侈品以及精致的玩意儿从何而来”。因为即便是在雅典和科林斯这样较大的古希腊城邦,米诺斯宫殿这类庞大的建筑也相当罕见,首要原因是受限于城邦的地理和人口,使其无法聚集庞大的财力。毕竟和8000多平方公里的克里特相比,古希腊最大的城邦国家雅典,领土仅限于阿提卡半岛的一部分,实在相形见绌。

城邦的兴起

当米诺斯文明烟消云散,古希腊人度过了所谓“黑暗时期”后,城邦逐渐被整个古代希腊社会所选择。无论从雅典向北或向南,都会经过一系列古希腊城邦。位于希腊最南部的伯罗奔尼撒因为修昔底德的名著《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而闻名。它的名字来源于帕罗普斯(Pelops),是阿伽门农的爷爷、迈锡尼王阿特柔斯的父亲。伯罗奔尼撒意为帕罗普斯的岛屿,那里拥有几个古希腊最著名的城邦。前往伯罗奔尼撒在今天希腊人看来是一个长途旅行,其实从雅典到伯罗奔尼撒最北方的城邦科林斯不过120公里,约等于从天安门到天津的距离。在希腊这样一个面积不大的半岛国家,想象一下曾经出现过近百个国家(城邦)这一史实的确令人惊讶。这其中只有3个城邦的公民超过2万,除了雅典,另外两个还都在今天的西西里岛。

我们包了一辆旅行社的汽车从雅典出发前往伯罗奔尼撒。一路上旅客因为沿途乏味的景色而昏昏欲睡,导游仍敬业地用英语在每一个她认为有历史的地点做详尽的介绍。这里是萨拉米斯湾,雅典人的后花园,很多城里人在此修建别墅以便假期前来度假。更重要的当然是雅典海军曾在这里消灭了薛西斯的波斯海军舰队。据说薛西斯曾经坐在海岸的山崖上,亲眼目睹他的庞大舰队一去不复返。车上的游客显然没兴趣在空无一船的海岸边凭吊一番,遥想出笨重的希腊船如何撞向波斯人腓尼基快船的情景。最热烈的话题集中在本地别墅的均价多少。当答案揭晓并迅速与北京房价和顺义的别墅做了对比后,车内顿时从现代社会进入周公时代。就连狭窄的科林斯运河也一闪而过,无人知晓。

古科林斯遗址位于今天科林斯城附近,在距遗址约1里处,一座在平地突然拔地高耸的山峰俯视着整个平原。科林斯的卫城就建在山顶。对于古代居民而言,这里自然是建立最理想防御要塞所在地。导游说,卫城通常是城邦的宗教和集会中心,一个典型的古希腊城邦正是从卫城开始起源、扩展。被发掘出来的科林斯遗址包括一个古代市场,古希腊人喜爱在那里完成几乎一切社交活动。古代市场旁边就是阿波罗神殿,这也是迄今为止古代科林斯保存的最早的古希腊建筑。这个布局和雅典何其相似!阿波罗神殿虽然高大庄严,市场却拥有更大的面积和更多实用建筑。导游说,其实还有许多古代遗址压在今天的民居下,因为那些都是私人的土地,国家并没有权利去随意挖掘。

科林斯最为著名的,包括以它命名的科林斯式柱头,那是一种雕刻精美复杂的柱头形式,雅典的宙斯神庙便采用了这一雕刻形式,而此类残柱在遗址随处可见。另一个以地名出名的产品便是科林斯式头盔。这种精美的青铜头盔在希腊各大博物馆内都随处可见。它因为设计精美,几乎被古希腊绝大多数城邦采用。在导游看来,科林斯无论从建筑风格还是手工产品都具有如此精美的设计,在于科林斯是古希腊最富裕的城邦。这里三面临海,扼守阿提卡到伯罗奔尼撒的要道,一直是古代希腊重要的贸易中心。本地的陶器大量出口,为城邦赢得大量利润。富足也影响到建筑风格,以至于古希腊有一句格言这样意味深长地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去科林斯。

但是科林斯并没有按照传统的国家扩张模式去利用他们的财富,事实上,几乎所有古希腊城邦都没有这样做。在科林斯以南,斯巴达虽然夺取了一些邻邦领土,但最终还是局限于非常有限的领土。古科林斯城邦的地域基本就局限于地峡附近有限的范围,一路走来的乏味也说明了一个事实:古希腊城邦之间的地理和文化过渡远远小于两个相邻的现代国家。古希腊时代曾有人感叹,穿过斯巴达的领土需要整整两天。相比之下从科林斯前往伯罗奔尼撒东海岸的埃皮达罗斯(另一个古希腊城邦)不过30多公里,而大多数历史中他们居然彼此并无觊觎之心,基本相安无事。

沿着萨拉米斯湾曲折的山路往来盘旋在前往埃皮达罗斯的路上,回味一下修昔底德当年所见,自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当你驶入伊奥尼亚海湾,右边就能见到埃皮达罗斯这个城邦。”对比今昔,今天来此地的游客的理解是,汽车抵达了一个拥有著名的剧场和古代医院的地方。至于它的名字是叫埃皮达罗斯还是埃斯库罗斯,全然没人有兴趣多问一句。我们不过是从伯罗奔尼撒的古科林斯遗址或者古科林斯卫城,又来到了30公里外的古代剧场和古代体育场。这感觉上类似于从故宫前往十三陵,而对于修昔底德,他将这段旅程记述为“从科林斯抵达了埃皮达罗斯城邦”。虽然后者的距离只相当于前者的三分之一,但科林斯和埃皮达罗斯是两个独立的城邦。或者强调一下,他们是拥有两个政府、两种货币以及两支军队的两个国家。埃皮达罗斯甚至不是埃皮达罗人的首都,干脆就是他们的城市和国土。

Polis(中文翻译为“城邦”)这个词,事实上除了古代希腊,从来就没有一个词可以精确和它对应。雅典卫城和科林斯卫城都是一个Polis。在荷马史诗中,Polis本来就特指卫城,后世则把卫城、市区和郊区都统称为Polis。这让人想到雅典。历史上从雅典到比雷埃夫斯的人都被称做雅典人,但卫城依旧是核心。它的周边包括了古代市场、剧院、神庙和一些军民的房屋。当年柏拉图、苏格拉底、埃斯库罗斯就在卫城下的市场辩论,或者沉思。

希腊理想的悲剧

一个理想的消遣——如果你有足够的金钱保证你的时间——是带上一本柏拉图的《理想国》,或者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坐在古代市场的阳光下。这正是当年雅典的公民们经常做的。如此你会发现,柏拉图规定的理想城邦应该拥有5000公民。按照女性、奴隶和外国人相应的比例,作为古代希腊最大城邦的雅典最多只拥有10万人口。这几乎已经超标。科林斯的大小非常合适,因为亚里士多德说,在城邦里,每个公民目力所及就应该能看到所有其他人。

当你登上位于山顶的科林斯卫城,可以俯视科林斯湾、萨拉米斯湾和它们包围的大片土地。这竟然已经超越了一个城邦的领土。一想到我国和美国、俄罗斯这类国家如此之大,以至称呼起来为了方便都往往用缩略语,理解古代希腊人乐于将国土保持在一个如此之小的范围,需要理解这背后对他们的吸引力所在。毕竟为了获取更多的领土、财富和人口,全世界在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国家都爆发过无穷尽的兼并和杀戮。相比之下,希腊城邦之间的战争,比如科林斯人和斯巴达人,似乎更多是为了达成某种协议,而并非毁灭对方。

一个颇为戏剧性的例子就发生在伯罗奔尼撒的某个田野。斯巴达人和底比斯人为了争夺领土,各自派出300名重装步兵进行格斗,最后的幸存者决定领土的归属。阿德科克在《希腊城邦的兴起》中提到了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在于希腊城邦对疆域广阔的重要性缺乏认识。“希腊人越是认识到在宗教、文化、语言等方面拥有众多的社会一致性,就越是不愿意扩张。他们打算统治邻国,却不打算吞并他们,更不愿意在一个较大的联盟内放弃独立。”于是当波斯人兴举国之力抵达希腊后,并没有一支统一的希腊军队前往迎战。斯巴达人、底比斯人、雅典人纷纷前往战场,他们没有统一的编制指挥,通常是各自为战。在那个时代,科林斯南部仅几十公里的迈锡尼文明早已消亡,一个文明古国(而不是城邦)萎缩成了阿伽门农首都的遗址。但这时的迈锡尼地界依旧有一个独立的城邦!在第二次希波战争中最具决定性的普拉提亚(这个地名同时也是一个城邦)战役里,迈锡尼还曾派出一支由8名士兵组成的军队前往支援希腊联军。

迈锡尼文明是米诺斯文明在希腊大陆的继承者。当你站在迈锡尼城堡入口处的狮子门前,会惊叹于一个文明帝国曾经的强大和后来的没落。但并没有记载说明,2000多年前的古希腊人曾嘲笑过迈锡尼城邦那支8人的志愿军,即便按照柏拉图的标准,他们所属的城邦的规模也实在太小。不过对于那个时代的迈锡尼人也许并没有我们如今想象的落魄。至少没有人逼迫他们去修建于己无关的狮子门和庞大的陵墓,虽然今天的游客们会惊叹于它们的雄壮。没有人带领我们参观迈锡尼城邦的建筑,也许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但古希腊城邦的公民最看重的也许并不是这些庞然大物,而是他们的生活。

生活对于古希腊人来说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单薄。以埃皮达罗斯为例。我们参观的地界大小不过相当于中国一个普通小镇,却拥有一个工人体育场、一个人民医院和一个国家大剧院。有趣的是,他们的规模按比例规划可能比我们拥有的要雄壮得多。在现代国家,你到哪里去寻找一个能够容纳几乎本国全部公民的剧院?古希腊人用医术治病,用体育竞技强化肉体,甚至没有忘记用戏剧关照灵魂。埃皮达罗斯古代跑道的起跑线至今清晰可见,当我返回北京时竟发现,一个埃皮达罗斯人在娱乐生活上竟然并不比我缺点儿什么。

古希腊人在鸡犬之声中相闻,却不似小国寡民般老死不相往来。按照柏拉图的观点,一个小国家有利于采用主权在民和直接民主制度,这可能是古希腊人宁可放弃帝王气魄,甘于内省生活的主要原因。伯利克里时代的雅典可以称为希腊直接民主时代的典范,他的雕像在几乎每一个雅典的博物馆都可以看到。据修昔底德记载,伯利克里为阵亡将士葬礼所作的悼词中,比较了雅典和斯巴达两个城邦的不同理念。在伯利克里看来,斯巴达人总是不情愿接待异邦人,总是在驱逐外国人,“而我们则将城邦对所有人开放”。

今天的现实几乎还是如此。雅典的游客蜂拥而至,而斯巴达的外来人寥寥无几。不过伯利克里所说的开放,指“向所有人敞开我们的公共文化生活”。这并不是意味着我们在4月5日晚上前往雅典小剧场,观看了一场希腊导演特尔佐普罗斯导演的话剧《朱莉小姐》,也不是在某个午后去欣赏一个慈善画展。伯利克里所说的“公共生活”,比如戏剧、赞歌合唱、公共朗诵或者运动会,在当时的雅典或者希腊人看来,都是“政治”的一部分。这个政治(Political)的全部实际含义,就是他们城邦(Poli)的事务。古希腊人实际喜欢的,是一种能够直接参与国家政治的生活。伯利克里或者雅典人如此试图赞美或者向外国人展示的正是这种生活方式,而不仅仅是他们的城市、建筑、国民甚至种族。伯利克里甚至将雅典称为“希腊(Hellas)的学校”,却并没有试图用暴力来使之“全雅典化”。这一刻可以理解,为什么雅典卫城高耸的巨岩城墙之下就是两个圆形剧场,而剧场和市场这两种公共建筑在古希腊如此普遍,这又让我理解到,它们对于一个埃皮达罗斯人来说,远不仅仅是一个娱乐场所。

在奥林匹亚的残垣断壁中,最令人沉思和感慨的不是那些曾经宏伟的建筑,而是希腊人竟然发明这样一种方式来进行城邦之间的竞争。这也许是人类首次能以一种公认的理解和非流血形式来一较高下。这种发明甚至能超越战争——当然是在希腊人内部。如果古代世界便是古希腊人的世界,地球的范围仅限于爱琴海或者最多扩大到四周有限的土地,古希腊的文明也许能一直延续下去,哪怕他们内部之间也有过反反复复愚蠢的战争。但正如奥林匹亚也出过大量的兵器和盔甲,希腊人奥运会期间神圣的休战对他们所谓的“野蛮人”(Barbara,并非是指野蛮,而是用来称呼所有不说希腊语的族群)毫无约束力。第一次希波战争爆发时斯巴达拒绝出兵援助,正因为当时适逢奥林匹亚运动会的神圣休战期。文明的脆弱有时在于追求完美而自缚手脚。雅典人侥幸地在两次希波战争中赢得胜利,但是对一个同样吸收了希腊文化,却具有帝国野心的对手呢?即便是最终征服了希腊的罗马,也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征服者。因为雅典庞大的宙斯神庙居然是在欣赏古希腊文化的罗马皇帝支持下得以修建完成的。但古希腊的好运总有尽头。当威尼斯人的炮弹最终摧毁了雅典卫城的帕特农神庙后,欧洲人必须承认这个事实——那就是滋养了基督教文明的古希腊文明最辉煌灿烂的作品,竟然是在基督徒的炮火中被摧毁的。 希腊历史伯罗奔尼撒克里特米诺斯克里特文明雅典古希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