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幽愁暗恨生

文/韩维

我最近才初读萨冈的《你好，忧愁》。关于她率性而为的一生的描述散见于不少书刊中，我早就心生羡慕，她的作品却迟迟不碰，特别是她的成名作，这都是出于嫉妒心——读一18岁的孩子写的东西？

读毕后，为她的才情所折服。她营造的氛围让人微醺。有评论说她早熟了10年，何止10年啊，真不敢相信不满20岁就能把暧昧的生活看得如此清楚。

可是我的嫉妒有增无减。萨冈中学期间被学校开除后每天游荡在咖啡馆与街头，我初中时也曾逃学，但我无处可去，身上几乎没有钱，初春的早晨如不坐在教室里，在户外久了还挺凉。我是考入重点中学的，后来慢慢开始厌学，终于某天在上学路上决定逃学了，可没有预谋，我连本课外书都没带，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骑车。好学生的劣根性又总在我身上作祟，同学们都在学校圈着呢，我一适龄中学生在哪儿呆着都觉别扭。

没到晚上放学时间，我就坚持不住回家了。东窗事发，我未语先落泪，说不想上学了，想在家学习，但学校的考试我会去参加。父母当然不能同意，我父亲认为我是因为学习不再像小学时那么拔尖了，所以就想做出惊人之举引人注意。也许潜意识里，这是我的动因之一。

曾为数学老师的母亲问:“你看三毛的书，她不是一开始靠丈夫么，你难道不想自立？你想将来靠别人养活？”我没考虑到那么远，无言以对。他们让我好好想想，调整一下，第二天先别上学了。

我游荡了一天，回家又在至亲面前费力地表达自我，期间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以至身心俱疲。不过到底年轻，不会失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能轰然睡去，一觉醒来已经7点了，睁眼看见母亲在我房里的穿衣镜前。她正画着淡妆，一会儿就要上班去了，见我醒了，她板着脸对着我:“你不想上学就是因为想睡懒觉！”

那时我们全家还在外祖父母家住。我意识到自己给父母丢脸了，不好意思走出自己的房间，整理完床就在上面枯坐着。父母都上班去后，我外祖母进来了，不带一丝愠怒温和地说:“你不上学怎么行呢？孩子不上学在家呆着，那你妈的压力该有多大啊！”虽然我刚刚并没有感到她的压力，而是她给我的压力。我开始自疚，本来就和我妈的感情是最深的，还曾有一段相依为命的日子。我总觉得我姥姥不是很疼我妈，可是她却能体会到我妈的感受，虽然她没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却被感动了——还是妈妈想着女儿啊。

生活不久就如常了，别无选择。我父母是都是工薪族，我资质又平庸，我不可能像萨冈一样走另一条路。她有自己的世界，我没有任何天赋可以凭借。■ 两性暗恨生别有幽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