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期望的朝阳，更现代、更时尚、更前卫”

( 国内外大公司纷纷进驻，有力地推动了北京 CBD 区的规划建设进程 )

三联生活周刊:明年是朝阳区建区50周年，从您个人的经历看，朝阳经历了什么样的变化？

程连元:谈朝阳区的变化，我还是有点资格的，因为我就出生在朝阳，工作期间管的企业也在朝阳——我管的“白菊”就在现在天兆饭店的位置上。朝阳区80年代以前变化不大，大部分地区是农村，最近几年的变化翻天覆地，而且越变越快。由一个农业大区、工业大区到今天的商业大区。从表面上看，城市建设的变化是最大的，给人震撼也是最大的。朝阳在此过程中，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那就是外交使馆都在这里。这些涉外资源意味着更加开放，朝阳后期的演变也得益于这些开放。总体上看，朝阳演变的速度目前还处在加速期，朝阳会迅速演变为现代化商业中心。

三联生活周刊:据了解，朝阳区CBD的建设已达到七八成，那它的后发优势在哪里？

程连元:我们所说的七八成是指建设意义上的工作量，CBD建成了，它真正发挥作用还没有开始。CBD会在建成后的一个历史时期开始发挥作用，至于这个历史时期何时达到顶峰，我不预测，这里有它的经济规律。你能说曼哈顿现在到达了顶峰，还是20年前到达了它的顶峰？

三联生活周刊:我注意到了一个数字:朝阳区的区域税收达405亿元，占中国总税收的1.4%，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在这方面，我们未来几年还有具体的量化目标吗？

程连元:这个数字表示了这个地区经济总量的大小，积聚的税收总和——470平方公里土地上所贡献的税收，占全国的一个点以上。单个的经济地位是有意义的，横向比没什么意义。但它给我的提示是，我们更应该尊重市场主体，为企业服好务。企业发展得越快，我们为国家贡献得越大。但这个区域为国家贡献得大，并不是说我们朝阳区政府对国家经济有多大贡献，政府只是当中的一个角色，服务的角色。

也有人做过另一种比较，说朝阳区的财政收入相当于中西部的一个省。但这样比也没有什么意义，我们已走过工业化阶段，人家还在工业化初期呢，只能证明我们走在人家前边了，就这个意义。我不喜欢简单比，但我意识到有比较时，会感觉责任更重。

三联生活周刊:从亚运会到奥运会，朝阳区都承担着特别重要的责任。2008年的奥运会是一场大考，大考之前您的感受是什么？

程连元:在我心里，除了感受更多的责任外，还没有其他东西。责任很重，压力很大，每一件事件都希望高水平完成。可能在奥运会之后回忆此事，会感到很幸福。前提是一直到奥运会结束，我们都顺利完成，没什么过错，没什么遗憾，现在不敢那么说。

三联生活周刊:您的压力具体来自哪些方面？

程连元:首先我感觉，凡是涉及奥运会的事情，标准都很高。所谓标准很高，当然指以我们现有水平衡量。以我们现有水平，不下点功夫、不多付点努力，肯定是完不成的。这个压力很大。

其二是工作量很大。涉及到奥运会的建设项目有一半在朝阳区内，奥运会是向全世界展示一个城市的形象，所以我们环境整治涉及全区所有单位，工作量非常大。刚才讲过，朝阳区整个面积是城四区面积的5倍，但工作人员都是相同的，不比人家多多少。

第三是精力和资金压力大，朝阳区的财政收入虽然全市第一，但人均财力却是全市最末一位。这也好理解，因为人口多，所以我们要挤出资金来完成与奥运会相关的任务，这个“挤”字很确切，这个压力也很大。精力上呢，毕竟我们还有自己的日常工作，奥运会是契机，新北京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天天干的是“新北京”的事，要在这上面叠加与奥运会就相关的工作，而且标准很高，所以这在精力上要求也很高。

最后一个，就是我很担心我们所做的每一项工作能否经得住历史的检验。换句话说，在若干年后，能否我自己回过头看也满意。往小里说，这是对自己有所交待;说大一点，是对国家有所交待;说中性一些，是对朝阳人民有所交待。

我们提出节约每一个铜板为了奥运会建设，你知道累计铜板是多少钱吗？今年就100多个亿，朝阳区人均财力2000多元，在人均财力2000多元的情况下，我要攒出150个亿，为奥运会投入。如果这笔钱没投好，对人民怎么交待啊？这数额太巨大了！

三联生活周刊:在具体层面上，您是否感觉到办奥运会与解决民生问题有矛盾存在？

程连元:矛盾无刻不在。因为一分钱花到奥运会建设上，就不能直接花到服务于老百姓的民生上，但两者又不是绝对彼此独立的。比如奥运会的道路建设，直接缓解交通，就跟民生有关。环境整治更是这样，与其说是服务于奥运会，不如说服务于本区居民。环境优美了，居民天天在享受，因为奥运会只有二十几天。从整体上说，我毕竟不能很从容地拿出全区所有财力用于民生，这个压力还是客观存在的。比如，我建了奥运会道路，我就不能建医院了，不能用于危改，这类事件导致在时间安排上，不得不做些调整。主要压力在于财政体制，我们以前的财政是“吃饭财政”，后来我给定义成“建设财政”或“发展财政”，以后的财政应更多关注于民生的公共服务财政。在民生上面，我们随便定一件事情，就是成千万甚至上亿元的钱，我时刻都在感受这种压力。我们想做的事很多，但财政有限。

三联生活周刊:国外CBD有几十年建设经历，我们才有短短几年时间，CBD建设上，我们有什么样的经验或教训呢？

程连元:如果说教训，不能说是CBD的教训，只能说是城市建设的教训。我们的规划还没有真正实现以人为中心，以人为本，而是就“城”说“城”。我们的方式是，先假想这有一片楼，这个楼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应该怎么建。房子盖完了，谁去住啊？招商，开始卖房子。住进去的人都觉得不舒服，因为不是按他的需求建设的，而是所谓的共性。但共性没有细分，个体差异太大了。过去我们城市规划先是以楼为中心，再是以道路为中心，第三才是人。等我们以人为中心的时候，城市已建完了，这就是我们的教训。

三联生活周刊:上海浦东陆家嘴金融区比北京CBD成立早几年，许多国外金融机构也将上海作为他们进入中国的首选，在您的位置上，是否感觉到这种竞争的存在？

程连元:首先是两个城市的竞争，而不是朝阳与陆家嘴的竞争。北京经济跟上海在客观上是有竞争关系，这不容否认。两个城市各有短长，各有优劣势。北京是政治中心，有一些经济现象上海不可比，比如所有的中央银行都在北京，北京的科研教育优势独一无二，不是一对一的竞争关系，特征完全不一样。我们和上海也互相学习，上海到北京参观我们最前卫的项目，我们毫无保留地介绍。我们到上海参观他们的科技园区，他们也一样毫无保留。政府跟企业不一样，政府是做环境的，不像企业比谁的产品更好，政府在比谁的服务更好。

三联生活周刊:最近不断有关于朝阳的新闻，比如208米摩天轮落户朝阳公园，明年央视大楼、国贸三期等也完工，朝阳区给人的感觉似乎特别“前卫”。您希望朝阳区在建设“新北京”上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程连元:从我这个区长讲，更希望朝阳对全市经济的贡献更大一些，在城市化进程中，朝阳应该更现代一些，国际化水准还应该更高一些。比如在经济发展上，我希望朝阳区高新技术产业应该成为承接国际最先进技术的前沿阵地，同时也应该成为国内最新技术成果转化基地。两个“最”字，这样才能说对国家建设做了一点点贡献。

在建筑上，我期望多少年不落后，更现代、前卫些，老百姓生活得应该比现在更殷实些。现在城乡差别还是比较大，城市低收入群体，特别是农民收入还是不理想，生活方式比较落后。已经完成城市化的地区，跟国际接轨应该更快些。我们现在还没到这个阶段，不能说我们办奥运会了，就是一个国际化的城市了。文明素质，一定需要一个历史过程才能完成。

我来朝阳时间不长就给朝阳一个定位，我说朝阳，是朝阳产业兴旺发达之地，朝(chao)阳朝(zhao)阳，这本身的定位已经很好。像早晨的太阳，朝气蓬勃，已经很前卫了，还有什么比像太阳的这种力量更前卫？■ 奥运会项目期望现代前卫朝阳时尚程连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