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女性

( 最神秘的Fatima之一“星后” )

早就听说《五星物语》是部设定资料比故事本身还复杂的漫画，但每次翻到卷尾、看见那几页详尽入微的附录，仍不由对作者永野护的执著或言“恶趣味”肃然起敬。Fatima是故事中一种大多为女性形象的人工生命体，关于她们衣着的介绍曾陆续出现在4卷《五星物语》的附录中。这些介绍包括Fatima的外衣、头饰、腰带、鞋子等，内衣自然也没遗漏。

永野护对Fatima一种新型内衣的设定是:“连身式，与过去颓废派时期完全不同，没有蕾丝的装饰，几乎没有缝线，主要是为了使穿上曲线毕露的塑胶款式服饰时不至显露出内衣痕迹。个别款式也实验性地添加可隐约显露的蕾丝装饰。”在内衣与外衣之间还有一种从颈部包裹至胸部的紧身衣，设定是:“为了不让表面透色而几乎使用肤色，同样没有缝线或接缝，毫不性感。”

“颓废派时期”一词难免容易令人产生误解，但永野护对“颓废派时期”Fatima内衣的设定也不过是将连身改为上下分身，同样强调“毫不性感”。另有不同的是，颓废派时期没有设定所谓“紧身衣”，倒有一种更接近现实中睡衣的贴身衬衣。在说明这种贴身衬衣的插图边，永野护仔细注明是“染成蓝色的全丝制品”，还特别增加一张衣襟的放大图，注明:“衣襟有银线刺绣装饰。”

无论是哪一“时期”，这些内衣的尺寸都非普通人能接受。永野护对Fatima身材的设定也贯穿了一种近乎超自然的“毫不性感”原则。以书中一个著名Fatima为例，她的身材是:身高167厘米，体重41公斤，胸围80厘米，腰围42厘米，臀围79厘米。在另一篇附录中，永野护干脆指出:Fatima是“外星人的体型，几乎没有胸部”。

与永野护的设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00年前一部小说中的一段文字:“硬领的胸衣紧紧束住腰身，细麻布衬裙十分挺板，外面套一条下摆肥大的连衣长裙，开胸很低，露出胸衣，乳房几乎裸露，只有花边半遮半掩。衬裙是白色的，胸衣和连衣裙是水绿色缎子的，镶了白色花边……从正面扣上胸衣的搭扣，再从背面把拉带抽紧。胸衣又长又硬，就像从前束成的胡蜂腰，而上端有两个小兜儿托住乳房。在拉带逐渐抽紧的时候，胸衣兜儿便把乳房托起来，乳峰显得更加挺突。同时，腰身勒细，越发突出了腹部和腰臀。”

( Fatima“静”和她的主人公 )

文字的出处是《O娘的故事》。这部著名SM小说以造就“性奴”概念闻名，而引文中所述正是主人给性奴规定的服饰的一部分。小说作者波莉娜·雷阿日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性。让·波朗在为小说作序时惊呼:作者在这段对服饰的描述中坦白了女性的真实欲望。雷阿日自己也承认:“一想到（18世纪）那种带护胸背心的长裙我就心荡神驰。那种衣裙给人一种印象:里面可能什么也没有穿。”

无论女性主义者如何看待《O娘的故事》，17、18世纪留下的各种风俗志似乎验证了雷阿日的感觉。据《欧洲风化史》一书所载，当时的风俗记载中经常有这样的说法:“女人不让裁缝把高高的雪山封住。”17世纪关于领口大小的标准则是:“女人希望领口至少能让男人的两只手能很容易伸进去，当然她们一点也不反对领口稍微再大一些。”后世一本名叫《反女权主义的服饰改革》的书中将此总结为:“紧身胸衣及随之而来的低领服装作为一种时尚首次出现于14世纪中叶并一直苟延到第一次世界大战，这一现象并非历史上的偶然。紧身胸衣和低领服装是西方服装增加性感的主要手段。它们与人们的性意识及公开的性负罪感同时出现，与基督教的性压抑互为因果，而这种压抑在维多利亚时期达到顶点。”

( Fatima漫画女主角“拉克西丝” )

紧身胸衣盛行时期，欧洲时尚界最敏感的风向标是女性服装领口的高低。据记载，欧洲历史上女性胸部真正过于暴露的时期是在17世纪下半叶。10年后，也即18世纪初，袒胸部位低于脖子以下5厘米即被认为不成体统。18世纪中叶，把肩膀与大部分胸部裸露在外的女士又被视为风度高雅，此后不久，社会风俗再度要求女性将颈部以下完全遮盖。紧身胸衣发明者的身份现在已经很难考证，1900年所谓“健康胸衣”乃至后来现代胸罩雏形的发明者倒都是女性。这或许也该算是早期女性主义运动的成果之一，而第一轮平胸风潮的倡导者也是女性。现代胸罩诞生后，时尚的风向标转而成为胸部的大小。20世纪20年代，能否在胸前平顺地挂下一条长串珍珠项链成为判别美丑的标准。此后不久，来自美国的影响将人们的审美观带向另一极端。据好事者统计，平胸与丰胸约为40年一轮回。20世纪60年代末，以“削弱女性特征、让自己更舒适”为目标的“不用胸罩”（braless）运动成为女性主义者倡导的新潮流，但终因女性自身种种不可抗物理因素难以推广。

由此看来，女性该把自己装扮成什么样子才符合女权风范，这个标准一时很难有固定的答案。或者说问题本该回归到所谓“注视”的角度。以下说法或许有些偏离，但未尝不能说更符合女性的心理:“女人之所以喜欢看男同性恋的东西，是因为她们在观看的时候可以想象自己在性方面的主动性，这使得她们可以把男性看做是实施欲望的对象。在异性恋的色情场面中，她们无法如此。”

( Fatima是漫画中所有男性主角心目中完美女性 )

回到《五星物语》漫画本身，应该转述一下永野护对Fatima的“颓废派时期”服装和新型服装间变化的解释。永野护以漫画中虚构的“星团法”为依据，后来对Fatima的着装做出各种新的限定，其中包括禁止Fatima像“颓废派时期”一样暴露头发，必须使用头巾。无独有偶，欧洲中世纪的禁欲主义者认为女性的长发会引发邪念，因而要求将头发用宽大的头巾遮蔽起来。作为“星团法”一本正经的诠释者，永野护将此种禁令的动机解释为:避免Fatima与人类女性混淆;作为旁观的漫画作者，永野护感慨:“对Fatima强加这些限制、压力，这确实有来自人类女性的嫉妒;但事实上更重要的却是人类男性那种想要将Fatima这世界上最美的生物留在身边的嫉妒和偏见。”即便《五星物语》只是部漫画，即便Fatima只是永野护眼中最美的生物，这种感慨也不无道理。 五星永野护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