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霍岛”与“勤俭岛”

（文 / 一虫）

在网络游戏《国富论》的虚拟世界中，只有两座岛屿，名字分别叫做“勤俭岛”、“挥霍岛”。勤俭岛的居民人如岛名，很是勤劳、节俭，每天努力工作以产出更多的食物。食物除了满足本岛居民的需要外，还能出口到挥霍岛。居民们节衣缩食，把储蓄下来的钱用于扩大再生产。与勤俭岛不同，挥霍岛上有些居民没有工作，却很喜欢消费。他们用本岛发行的债券作交换，从勤俭岛进口食物。债券、食物均以“挥霍岛币”计价。

随着手中债券的大量增加，勤俭岛居民开始少收债券，转为直接收取“挥霍岛币”，再而大量购买挥霍岛的土地。最终，他们似乎有望买下整个挥霍岛。然而，失业者不见得就比别人笨，挥霍岛人不甘心成为地主家的佃农，大量涌入印钞厂，开足马力地发行挥霍岛币。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货币发行量过大之后，挥霍岛币及其化身——债券都变得不值钱了，数量保持不变的土地因而变得很值钱。这给勤俭岛人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多年积蓄下来的挥霍岛币、债券一天天地贬值，本来想在挥霍岛买套别墅，现在却连一个车位也买不起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挥霍岛人的情况也不太妙。货币贬值之后，有些勤俭岛人拒收挥霍岛币、债券。从勤俭岛进口食物变得不太容易，轮到挥霍岛人节衣缩食了。这反过来又导致了勤俭岛上的食物销售困难，生产停滞，大量香喷喷、白生生的牛奶不得不被倒入河中。两败俱伤之后，二岛居民都开始反思了。勤俭岛人发觉，刺激消费、启动内需太重要了，既然食物生产过多，每个人就都得多吃一些，也别减肥、储蓄了。挥霍岛人也认识到，没什么不能没工作，有什么也不能有过多的债务。如此过得几年，或许就跟服了《鹿鼎记》中的“豹胎易筋丸”一样，勤俭岛人挥霍，挥霍岛人勤俭。然后角色互换，再来一次轮回……

这“挥霍岛”与“勤俭岛”的故事其实最早见诸于世界第二大富翁、投资大师华伦·巴菲特的文章《我为何不看好美元？》中。巴菲特认为，目前美国的处境正类似于“挥霍岛”，如果不采取措施以减少贸易逆差，美国的财富将以惊人的速度向海外转移;贸易逆差的结果与对策都是美元贬值。相对于美元的贬值，七八十年代是日元的急剧升值，如今就该轮到人民币升值了。日本在“二战”之后曾保持了22年的固定汇率，日元对美元一直是360∶1。1971年底日元汇率被迫一次性升值16.8%，此后20多年间，日元一路升值，最高时的上涨幅度达350%。大幅升值迫使日本不少产业转移到海外，美日贸易逆差转化成了美中贸易逆差。为此，我国进行了汇改，16个月以来人民币累计升值幅度已达5%。对于升值的利弊得失，经济学家、政治家们众说纷纭。简而言之，本国货币的升值有利于进口、不利于出口;有利于消费、不利于就业。

类似于巴菲特的担心在上世纪80年代也曾出现过。当时，美国人惊呼“日本人要买下整个美国”。结果却是日本“第二次战败”，经济衰退期长达10多年。在这个升级版的故事中，挥霍岛并没有故意加速印钞，制造通货膨胀，而是以各种压力迫使勤俭岛币升值;勤俭岛人不甘心失去产业与工作，不愿意看到勤俭岛币大幅升值，故由政府出面进行强力干预，大幅降低利率。因为岛上的钱太多，且借贷成本低廉，勤俭岛的土地、股票不断涨价;生产型企业担心升值会严重地影响出口，故也不敢扩大再生产，都把钱投到土地、股票上面。此时，常见的对策是提高利率、抑制经济过热。但利率的提高会加剧勤俭岛币的升值，政府犹豫不决了。最后，当它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提高利率时，涨过头的地价、股价因为大幅加息而突然暴跌，不少企业无力还贷。用以抵押贷款的土地、股票急剧贬值，银行无法收回贷款，金融体系崩溃。机关算尽，不仅日元升值依旧，还搭上了经济大衰退，不知道这是不是“勤俭岛人”的宿命？

11月初美国总统布什在接受电视台采访时说，希望中国能从一个“过多储蓄”的国家转变为一个购买大量美国商品的国家。看到这则新闻，坦白说，作为普通消费者，想不出来有哪些美国商品可以增加购买。但我无法不想起“勤俭岛”与“挥霍岛”的故事，想到日本“消失的10年”，尽管我压根儿就没有储蓄，当前的存款利率着实太低了。■ 勤俭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