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回忆有关的日子

（文 / 孟静）

(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剧照 )

两年前拍的一部电视剧，一直没在上星台播出过，即使在地面频道播放也从52集剪到了30集，却在碟市上悄悄流传，像去年的郭德纲一样被媒体追捧，这就是《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导演叶京是王朔的“发小”、冯小刚的旧友，这部戏之开始能引起大家兴趣，就是因为可以“对号入座”。故事脱胎于王朔小说《玩的就是心跳》，内容却是叶京自己回忆中的青春往事;主人公的名字大多来自于王朔书中人物——方言、李白玲、高洋、高晋、汪若海……熟悉王朔的人会有一种亲切感;最重要的是，媒体、观众把剧中人和现实结合了起来:方言是王朔，冯裤子是冯小刚，汪若海是海岩，高洋是王中军，一想到可以看看这些殿堂级名人泡妞打架、不堪回首的往事，怎么能不兴味盎然？

王朔小说里的第一人称总是用方言这个名字，冯裤子的演员和冯小刚相似程度有80%，都有一嘴龅牙，片中又说冯裤子拍了电影，成了中国人五人六的导演，汪若海当了大陆琼瑶，开了饭店，让人不联想都难。叶京自己对这种对照总是不置可否，他说:“我不知道他们看到了片子没有，冯小刚的制片主任陆国强喜欢得不得了，拿给冯小刚看过，他说‘没意思’。王朔认识冯小刚的时候大家已经是成年人，冯小刚跟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电视剧里的冯裤子倒卖手表，冯小刚也没干过，大家觉得是他，谁让那个演员长得跟他儿子似的。海岩家是地方的，不是一个院的，比我们大几岁，不过我们小时候就认识。王中军跟我和王朔是一个院的，但我现在和他很少来往。”

应该说，这些故事80%是叶京自己的，20%来自王朔，其中也能看到《美国往事》、《阳光灿烂的日子》等诸多青春片的影子，只是叶京的青春没有那么残酷，更多的是理想主义。在某门户网站的一个调查中，喜欢这部戏的观众占了94%，叶京的支持率也超过了王朔。一个60年代生的男编辑表示，相比于王朔，他更喜欢叶京，因为王朔有纯情、柔软的一面，而叶京的感觉更像个爷们儿。对这部戏有感觉的多是六七十年代生的男人，而且此前必定喜欢过王朔小说。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从70年代讲起，“文革”末期，部队大院里的半大孩子都撒了欢，家长闹革命去了，他们没有赶上上山下乡，加上各自的家庭都有些背景，出路比一般百姓子弟好很多，有上军校的、有参军的、有进部队医院工作的，在有正经工作之前十五六岁那个阶段，他们的主业就是碴架、拍婆子，在什刹海滑冰，跑到别的军队大院滋事，无忧无虑地烦恼着。到了80年代，他们经历改革大潮，到广东贩卖假表、服装，戴蛤蟆镜故意不撕商标，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学交谊舞，提着双卡录音机两拨人在北海赛歌，仅仅靠这些片段就能勾起一代人的怀旧情绪。剧中还有那个年代特有的错综复杂的情感关系，有那个年代的典型台词，比如:“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是啊，暴风雨就快来了！”“布哈林是叛徒。”“列宁同志已经不发烧了。”“你们男的都想自己是体操健将，女的都是海绵垫子，任你驰骋。”“青春的岁月像条河，流着流着就成浑汤了。”就是这些带有时代烙印或是很贫的京腔吸引着一部分观众，也许是整个社会无厘头化的原因，观众喜欢这种略带无赖式的人物和语言，但叶京对他的青春记忆其实是非常执著和纯粹的，他甚至把它们神圣化了。如果说王朔当初因为经济原因写《动物凶猛》这样的小说，叶京完全是为了反复地进行他自己的“青春祭”。拍最后一场戏时，因为天冷演员状态出不来，叶京最后可以看着所有人瞪大眼睛，满眼泪水，他在近乎歇斯底里地喊:“你们有没有良心，你们要对得起那代人。”

过去他就拍过《梦开始的地方》这种部队子弟的生活，发行商为了销售，把《与青春有关的日子》的DVD封面上写着:《血色浪漫2》，这种抱粗腿的方式让叶京很不满。这几年颇为流行怀旧题材的电视剧，《血色浪漫》、《幸福像花儿一样》收视都很好，包括中央台正在播的《真情年代》也是同一类型，背景全部在“文革”末期到改革开放，主人公多是几个好兄弟，在经历了时代变迁后分分合合，有的变质，有的发财，必然有一到两个女主角周旋其中，和好兄弟们都有情感纠葛，一水儿的俊男靓女，穿的是绿军装或色彩单调的衣服，本质却是青春偶像剧。叶京非常不愿意和这些剧集并列，他觉得它们男欢女爱得都太肉麻。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也有很多恋爱戏，只是更接近于北方男人的表达方式，从来不把“爱”字挂嘴边，把女人略带侮辱性地叫做“圈子”，对女人越轻蔑就越能赢得哥们儿的敬重。这种观念和《阳光灿烂的日子》如出一辙，叶京提到他少年时也遇到过一个“米兰”式的女人。那时也流行选美，把干部子弟中的美人挑出来，平民百姓不入他们的法眼，一定要有出身有来历。那时选出了“四大娼”，这是一种故意的诬蔑式的称呼，实际上带着仰视和垂涎。其中最漂亮的女孩曾经是叶京哥哥的女友，跟着他们在王府井逛街，居然引起交通堵塞，那种美对少年心灵的巨大冲击远胜过他们后来见过的一切女人。

叶京曾经导过一部电视剧《贻笑大方》，在北京台播出后被命令修改，他不肯改，这戏就只能在碟市流窜。有相当多的人通过各种渠道看过该片，它是一部娱乐圈揭秘实录，从中能看到诸多大腕的发迹史及各种可笑的细节，从章子怡到冯小刚，都能从剧中找到影子。这片子是叶京自己投资的，因为他的倔，300万资金打了水漂，自此之后，他再也不用自己的钱拍片了。他说:“不是说我把风险转嫁给别人。”他渐渐懂得迂回，只是电视台把《与青春有关的日子》删剪了20多集，他还是号召大家看足本的，那就必须要买盗版碟或下载，他对此也不在乎。过去他很少接受采访，现在平均每天都要和记者聊几个小时，因为他发现不开口争夺话语权，只是默默无闻地埋头写作是不行的。叶京演过不少影视剧，冯小刚的电影，包括他自己的作品里，所以他讲话的肢体语言很丰富，还经常有即兴表演，是记者最喜欢的那种采访对象，很多人都预测他这两年会走红。■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青春电影冯裤子日子王朔叶京回忆电影爱情电影冯小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