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苹如的角色

（文 / 孟静）

《色戒》的选角已经沦为一场炒作，每个名牌大戏的选角都是一出戏，偏偏有满怀痴心的小演员和信以为真的群众，最后雀屏中选的一定是开局就捏在手里那张牌。大S、周迅、章子怡、舒淇、高圆圆、刘亦菲……她们哪个都不是理想的女主角，因为小说中王佳芝的原型——郑苹如，她的精彩人生和坚定信仰让明星也自惭形秽。

60年代老电影里最吸引人的角色是女特务，她们歪戴着船形帽，风骚迷人，专门腐蚀我党干部，好些名人回忆老电影时，都忘不了《英雄虎胆》里跳伦巴的王晓棠带给他们的震颤。其实现实中的女特务比王晓棠更漂亮。郑苹如的父亲是中统局上海地区负责人陈宝骅的助手，母亲是崇拜孙中山的日本人。陈宝骅是陈果夫的侄子，年轻有为，是郑苹如唯一接纳的追求者。郑苹如本人是中统情报人员，即“女特务”，她以名媛的身份登上过《良友画报》，长眉弯弯，鹅蛋脸，眼睛有混血特征，标准的大家闺秀相貌，只有20岁，姿态却很成熟，完全不同于现在女明星的气质。她有一颗激进爱国的心，日本首相的儿子近卫文隆被她深深吸引，她打算绑架此人，以图结束中日战争，这天真的想法被上司阻止了。

丁默村因为受戴笠排挤，投奔76号，因为对国民党特务组织的熟悉，他的存在是极大威胁。郑苹如为任务，利用美貌和女学生的身份，献上了自己的青春肉体。终于某日，异常谨慎的丁默村为了给她买大衣，上了套，但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张爱玲小说中的解释是女主角出于复杂情绪，放了汉奸一条生路。现在媒体的理解是，王佳芝爱上了易先生，却被他反噬一口，搭上卿卿性命。小说里并不完全如此，王佳芝为了扮少妇，不得不与一个猥琐的同学发生关系，她爱的男人和其他同学蔑视她，她的牺牲得不到尊敬与理解，才带着愤恨坏了事。

现实中的郑苹如为了任务从没动摇过，她自小裙下臣无数，又有陈宝骅在侧，根本不可能对一个矮子动心。丁默村逃过一劫，她却不死心，依然想再次设局，联系丁再次见面。她被76号抓捕后，汪精卫、周佛海的老婆轮番规劝，郑苹如一口咬定是争风吃醋才雇凶杀人，她的哀怨神情比任何演员都到位，却骗不了特务头子。汪政府曾放话，只要她的父亲肯出任伪职，就饶她不死，但她父母拒绝了。据说在刑场上，她镇定地说:“不要打我的脸。”此后她父亲一病不起，直到1941年去世，她的哥哥也在对日空战中牺牲。

这件案子在汪、蒋两派中轰动一时，丁默村因此失势，与临死时才22岁的郑苹如相比，这个痨病鬼是个懦夫，1947年他作为汉奸在处决的路上精神失常。

张爱玲从胡兰成那里听来了这个故事，按照她自己的理解改换细节。虽然是短篇，但张爱玲很重视它，20多年中一直在修改，还写文为此文辩护。

在李安之前，有人拍过类似故事。有个国产电影《舞潮》，男主角就叫丁默村，陈道明扮演的，只是女主角身份换成了舞女。为了不演床上戏，陈道明把丁默村设计成性变态，偷窥他人时被击毙。李安好像也知道找到合适人选无异于做梦，他开出的条件不像是找人，更像难为人——19至23岁，美丽惊人、演技非凡，说不定他心里还期望这女孩懂得张爱玲，懂得那时代女子的心情。如果这角色是个一心报国的舞女倒容易了，华语演艺圈多的是风尘劲很足、憋着一脸欲望的女演员，却很难找到气度高贵情感复杂又迷人的郑苹如。■ 女特务郑苹如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