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西装与粉衬衣

（文 / 米兰）

美国影星彼得·奥图（Peter O'Toole）在他主演的电影《阿拉伯的劳伦斯》获得了奥斯卡奖之后，曾经在洛杉矶自导自演了这样一幕场景——他买了一套白色西装、租了辆白色劳斯莱斯缓缓开过日落大道，就像游行检阅中的英国女王一样，还坐在车里不断向路边的行人挥手致意。事后，他对朋友说:“根本没人他妈的注意到我，但我自己很是乐在其中。”

白色西装加白色劳斯莱斯确实是足够强烈的身份代码，男人的白色西装所代表的符号学也确实是一个让人迷惑的问题。一般来说，男装发布会上的模特穿一套裁剪合体的白色西装属于最正常不过的经典设计，可是到了现实生活中，除了一些娱乐界人士外，你很少能见到男人穿白色西装，即使穿也像是租借来的。一套白色西装，不管你是从时装店买来的高档品还是廉价的地摊货，总像是一种荒谬可笑的不切实际或者对现实的挑衅行为。如果一身雪白的女人可以意味着纯洁动人，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好像从来不可能是清白无辜的。

就像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男人的白色西装大概不免会激起与自大、炫耀、性、金钱或者声名狼藉有关的种种联想，即使在小说和电影里也一样。黑手党的老大就经常穿白色西装，奥黛丽·赫本主演的电影《龙凤配》（Sabrina）中，不用说鲍嘉扮演的严肃勤恳的哥哥穿黑色西装，而风流成性的弟弟穿白色西装，古板的老父亲就讥讽小儿子穿得像个理发师。到了菲茨杰拉德笔下，黛西第一次见到盖茨比时，他穿着“白色的法兰绒西装、银灰色衬衣，打着金色的领带”，那个下午，“了不起的盖茨比”大概绝对不会穿深蓝色西装的。

一位名叫英格·托马斯的纽约作家曾经写了篇文章，说他在布鲁克林买过一套白色西装穿了一个夏天，那套衣服也就花了他100多美元，结果他听到朋友们的评价是:“很海明威”、“很格雷厄姆·格林（Graham Greene）”，还有“很米克·贾格尔（Mick Jagger）”。所以，托马斯的结论是——白色西装可以是一种转移注意力、失去自我的方式。不是教皇却因为穿一身白色而出名的人过去还有马克·吐温，1906年，71岁的他这样解释自己为什么喜欢穿白色:“我发现一个男人到了像我这样的年龄，连续不断的单调服装很可能造成阴沉压抑的效果，浅颜色的衣服可以让人视觉愉悦、心情轻松。”

如果说白色西装是一种引人注目或者说失去自我的手段，那么鲜艳的粉红色大概也有同样的效果。英国服装设计师桑德拉·罗得斯（Zandra Rhodes）一直以染成粉红色的头发作为个人标志，她的服装在70年代曾经风靡一时，后来渐渐被变幻莫测的时尚世界注销了名声。因为不甘心被遗忘，罗得斯用了10年时间、自我集资在伦敦建造了一座“时尚和面料博物馆”。这座在生前就完成的自我纪念碑有着粉红色和橘黄色的外立面，在灰色多雨的伦敦天空下确实非常引人注目，罗得斯当时说:“现在很多人已经不知道我的作品了，但我不想因此成为一个怀恨在心的人。”

粉红色是一种甜蜜的色彩，在西方世界，从“男孩蓝色、女孩粉红”的铁定戒律开始就散发着它的象征主义的信号——天真、无辜、温柔、脆弱或者爱，这种传统的女孩色彩也曾经与偏见或者歧视有关，从纳粹让同性恋男人佩戴的粉红色倒三角徽章到粉红色凯迪拉克或者拉斯维加斯的霓虹灯所代表的艳俗。想想《辛普森一家》里的辛普森，因为他的宝贝儿子巴特把红色的棒球帽扔进了他洗白色衬衣的洗衣机里，可怜的辛普森不得不穿着被染成粉红色的衬衣去上班，他那位坏脾气的老板也就有理由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不过，就像纳粹的耻辱徽章变成了“同性恋自豪”（Gay Pride）的勇气证明一样，大概得益于Hip-Hop歌手、大卫·贝克汉姆等这些勇敢骑士的努力，近几年粉红色已经从被认为轻佻、娘娘腔的成见中获得救赎。想想看，现在的大街上可有的是穿粉红衬衣、戴粉红领带的成年男子，美国《男性健康》杂志去年调查男士服装中最吸引女人的颜色时，结果排第一位是粉红色。

伦敦杰明街（Jermyn Street）上的知名衬衫品牌之一Thomas Pink最近刚刚在北京国贸商城开了第一家中国的专卖店，这个“品克”衬衫店果然是笼罩在一片红灿灿的艳粉色中。在18世纪的伦敦，裁缝托马斯·品克原本以制作高质量的猎装而出名，因为当时的英国绅士们都以穿他的猎装为自豪，“粉红”先生的名字甚至为英语世界贡献了“in the pink”这样一个词条。时光流逝到1984年，仅仅是出于将杰明街的高品质衬衫带给更广泛的受众这样一个简单的想法，詹姆斯、皮特和约翰·马伦三位爱尔兰兄弟重新复兴了这个百年品牌并在2002年被LVMH集团全资收购。

Thomas Pink的复兴大概也算是一种对浪漫主义潮流的回归，至少今天的人们，尤其是男人们可以和所有的色彩愉快相处，拥抱过去有所成见的色彩也不觉得尴尬了。现在，如果一位成年男人希望体验一下像进了糖果店小孩的快乐心情，他只要走进一家衬衣店就可以了。承蒙Etro、Paul Smith或者Thomas Pink等时装公司的好意，向来乏味的蓝色或者白色男士衬衣已经获得了新生，就像那些straight guy都长了一双queer eye一样，时髦的男装衬衫正在通过五彩缤纷的果冻色彩、运动条纹、方格棉布、精妙的花朵与刺绣等重新照亮男人们单调的时尚生活。■

杰明街上的衬衫店

伦敦杰明街（Jermyn Street）的历史可以回溯到1664年，当时圣奥尔本伯爵亨利·杰明从王室租用了45英亩土地建立起圣詹姆斯广场和周围的街道，其中一条成为今天的杰明大街。就像西装和夹克衫之于裁缝街（Savile Row），这条老街可能是世界上最知名的“衬衫街”了。

Harvie & Hudson

这是杰明大街上唯一始终没有易主的衬衫制造商，大概3代以前创始人托马斯·哈维（Thomas Harvie）和乔治·赫得森（George Hudson）建立起这项生意，到今天也仍然由他们的后人在经营，它也是杰明街上为数不多的仍然现场制作衬衣的商店之一。H&H所有的预制衬衫都是用埃及双经单纬府绸面料、特有的平角领样式和珠母纽扣，订制衬衫的面料包括特级棉、海岛棉、巴里纱和丝绸等。一般预制衬衫的起价64.5英镑，订制衬衫起价145英镑，第一次订制的顾客要求至少做4件。

New & Lingwood

作为伊顿公学的指定服装供应商，New & Lingwood在近140年的时间里为成千上万的伊顿学子服务过，大多数情况下是同一家庭5代人之上的历史。N&L在做衬衫时非常精心，顾客的所有尺寸和试衣细节都被记录存档。因为享受过如此殷勤悉心的服务，那些贵族子弟们终身对它保持忠诚，这大概也是N& L能始终保持高品质的原因。直到今天，它仍然是伦敦为少数绅士提供订制和预制衬衣及鞋袜的最传统商店之一。

Hilditch & Key

创立于1899年的Hilditch & Key在它的店里挂着“世界上最好的衬衣”的招牌，它的所有衬衫都是手工剪裁、单针缝制再配上珠贝纽扣，每一个纽扣孔都是手缝的，面料大多采用100支双经单纬府绸、巴里纱、麻纱、牛津纺等，当然还有走俏又昂贵的海岛棉。H&K每年1月和6月两次半价销售时，总是吸引很多男人从世界各地飞向它那里。

Turnbull & Asser

Turnbull & Asser将自己的商店称为“优雅男性的圣地”，它的衬衣一直以面料、3粒纽扣的筒形袖口和传统的高领出名，在20世纪80年代也曾以亮色条纹衬衫红极一时。它们常常为了一个微小的细节——比如你佩戴手表的方式——来考虑各种不同的量衣方法。从1885年开业以来，T&A一直认为没有什么客户的念头是过于古怪的，也没有什么要求是过于晦涩的，比如温斯顿·丘吉尔定的那套色彩鲜艳的天鹅绒西装，或者查尔斯王子在一次马球赛受伤后从它那里定了一根悬臂带。■ 伦敦衬衣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