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花和少红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史小杏)
前几天接到一个高中同学的电话。我上来问,你谁呀,她很熟络:“你怎么连我都听不出来啦?张少红呀!”我的确听不出来了,此人高中毕业后再也没联系过。号码显示她还在我们老家,这一通电话打来显然不该只是叙叙旧。她唠叨了半天如何辗转通过她妈的同事找到我爸的哥们儿找到我家电话又找到我的电话。最后她终于说了:“我今年要结婚了。在北京认识的,结完婚跟他移民加拿大。”听完我赶紧祝福两句,期望她快点挂断,因为更难缠的还在后边儿。爸妈的电话果然紧随其后:“你同学张少红找你了吧?她要结婚了!这姑娘高中时学习可不如你好,现在你得学学她,抓紧呀……”
关于还拿学习好坏论英雄的过时逻辑,我在电话里都没好意思反驳父母。学习好,不过证明成功掌握了考试技能,半点不能反映生活智慧。一出校门,就没人再关心你的成绩单。我打开了生活考卷,可这门课我不擅长,落后了。而那个张少红,我可学不了。当年她学习是差,却颇有姿色,我们也曾分享过小秘密,也曾恨不能连内衣都换着穿,也曾课间拉着手去厕所。现在我也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为什么还记得那件事儿:一次厕所之行,她的钥匙掉进了茅坑。我撇撇嘴:“走吧,别要了。”她二话没说,弯腰俯身,伸手捞了上来。在那个污秽不堪的公共厕所,我一边干呕,一边隐隐觉得,这是个我不认识的张少红。此后类似事件出在我自己身上。一次旅行途中,我把眼镜掉厕所里了。作为一个朴素的高中生,浑身上下就这玩意儿最值钱,但我望了望脚下深处闪着光的眼镜片,没捞,提裤子走人。
以上不过是两件气味不佳的陈年往事,但现在回想起来,再拿弗洛伊德或者荣格那一套分析分析,可以得出结论:我跟张少红命运殊异,皆因我们压根不是一类人。她意志坚强,目标明确,活得更加实际;我呢,性格软弱,善于开脱,活得不够积极。
最终和我投脾气的,也就大部分是大龄未婚者同类了。有时候,我想问自己,问她们,我们幸福吗?我想我们会回答,幸福。但会迟疑一下。我们为什么要迟疑这一下?我认识的叫李小花的姐姐,她的独身之路最坚定。李小花的本命年过去4年了,她宣称:“实践证明,有生理问题的时候,我们有办法解决;老来寂寞的时候,这些朋友也足够。”她还分析了她有我等无的现实条件:“我有个妹妹,已结婚生子。父母对子女的盼头也就这些,他们根本不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随我去了。你们就不行,过不了父母这一关。”这样看来,她最有决心、有毅力、有条件,过上随心所欲的日子。可有天夜里,她电话向我哭诉:“我有个喜欢的人,他结婚了。”我禁不住拿她的独身论来提醒她,但她说:“我是觉得,别人的生活都在前进,只有我的停滞不前。”凌晨时分,她哭得特别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