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魔复苏

作者:苗炜

红魔复苏0( 6月7日, 比利时队在对阵突尼斯队的世界杯热身赛上攻入一球,队友们拥抱庆祝 )

米尼奥莱,效力于英超利物浦队;蒂博·库尔图瓦,效力于马德里竞技队。这两个比利时人都是世界一流的门将。米尼奥莱迅捷而稳定,库尔图瓦身高1.94米,年仅22岁,他也许会在巴西成为比利时队的首发门将。在他前面,是丹尼尔·范比腾,效力于德甲冠军拜仁慕尼黑的后卫;是孔帕尼,英超冠军曼城的后防中坚。比利时,并不像荷兰或者德国那样是一流的足球强国,他们在这项运动中取得的最大成就是1920年奥运会金牌,捷克斯洛伐克在决赛中抗议裁判而罢赛,比利时人获得了冠军。所以,比利时人自己也花了点儿时间才习惯,他们现在拥有一支身价高昂的球队,队中的大部分球员都效力于豪门。

比利时23岁以下国家队打进了北京奥运会的足球半决赛,但他们没能取得2010年南非世界杯的参赛资格,也没能晋级2012年欧洲杯决赛圈。在对土耳其的一场预选赛中,身价4000万欧元的中场球员阿扎尔被替换下场后直接去了停车场吃汉堡包。报纸说,比利时球员缺乏责任心,他们是奢侈的一代。

但这支球队渐渐成熟了,队员们有了一个信服的教练。2012年5月,威尔莫茨成为国家队主教练,他曾经代表比利时国家队出场70次,并4次参加世界杯决赛阶段比赛。威尔莫茨上任之后,比利时在一场友谊赛中4∶2击败荷兰,球迷们为之兴奋,此时的比利时队不再是原来那种防守反击的机会主义踢法,他们表现得更有攻击性。一位球迷领袖说:“我们从来都是小比利时人,每次的表现都很疲软,现在我们也可以变得强大。”2013年10月,比利时以不败战绩获得世界杯出线权,世界排名上升到第5位,在3年间,排名跃升了59位。这一切如何而来?

萨隆(Michel Sablon)是比利时足球生产线上最重要的人物。他67岁,担任比利时足协技术总监,他多次受邀前往保加利亚、阿塞拜疆、罗马尼亚等国,到那里去讲述足球人才培养,每个足球弱国都希望获得一本秘籍,能快速提升足球实力。萨隆是1986年比利时队的助理教练,他说,比利时足球的复兴是知耻而后勇。2000年比利时与荷兰共同举办欧洲杯,但他们小组未能出线,萨隆上任技术总监职位,他认为,当时的训练体系要推倒重来。他花了两年的时间考察比利时青训体系,研究荷兰和法国的训练,在分析了1600个小时的比赛录像后,研究人员得出数据,比利时的青少年球员,比赛中触球次数太少,对球的控制太少。2004年,萨隆推出Global-Analytique-Global训练计划,这是个标准化的训练,每个学校,每个青训营,不论男足女足,都要踢经典的433阵型,7岁以下孩子进行2对2对抗,9岁以下是5对5,11岁以下是8对8,这些训练比赛都在小场地进行。12岁以上才开始接触大场地和长传。如此坚持五六年后,比利时青少年队的比赛呈现出不同的面貌,队员控制球的时间增加,踢得也更加开放。

根克是比利时的一个煤矿城市,根克俱乐部的模本是荷兰阿贾克斯俱乐部,他们的经营方式也和阿贾克斯相仿——在全欧洲寻找可造就的足球苗子,再把年轻队员卖出去。凯文·德布鲁因和目前效力于英超阿斯顿维拉的本特克就出自根克,根克青年队的教练罗兰·布鲁格曼斯(Roland Breugelmans)说,这个经营方式是弱小球队在足球资本主义的潮流下唯一的生存之道,出售德布鲁因的收入,让球会能有钱扩建训练中心。他认为,比利时足球联赛缺乏号召力,他们的收视对象是600万佛兰芒人和450万说法语的居民,最成功的球会每赛季会得到680万美元的转播收入,而英超垫底的球队在2013~2014赛季的转播收入是1.28亿美元,比利时俱乐部的预算不到那些欧洲大牌俱乐部的10%。标准列日队的技术总监让-弗朗索瓦·德萨特(Jean-Francois de Sart)说:“我们知道自己身处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我们努力提高俱乐部的预算,但首先要生存下去。对比利时球星们来说,国内的俱乐部太小太穷了。在荷兰和法国也是如此,他们的顶级球员也长期在国外效力。”

与法国相似,比利时也将触角伸到海外,他们的教练会从摩洛哥和刚果寻找足球苗子。与其他欧洲国家一样,比利时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有一股移民潮,如今,约有20%的国民是外来人口。来到比利时的土耳其人和非洲人难以找到工作,足球给那些移民家庭提供了某种梦想。比利时人类学家约翰·莱曼(Johan Leman)说,有一段历史在比利时讳莫如深,那就是对刚果的殖民统治,在处理非洲移民问题时,这位学者给出的办法之一就是足球:“并不是每个移民都能很快找到工作,也不是所有年轻人都能成为工程师,但你能创立一种希望,建立一个模范角色,足球只需要一块空地。” 莱曼建议比利时兴建更多的球场,让孩子们有地方踢球。这个策略未必是造就今日比利时队的法宝,但其间确实有联系,目前效力于曼联的费莱尼、效力于托特纳姆热刺的登贝莱、曼城的孔帕尼都是非洲移民的孩子。2013年,孔帕尼购买了布鲁塞尔的一家社区足球俱乐部,命名为Brussels BX,提供资助让俱乐部的孩子能一边踢球一边上学。

比利时前锋卢卡库,切尔西球员,他的父亲罗杰·卢卡库1994年曾为扎伊尔队征战世界杯。本特克的父亲曾是刚果武装部队的一名司令官。孔帕尼的父亲,曾经在刚果领导学生运动,1968年逃亡至比利时,“孔帕尼”这个家族名字就起源于当年在殖民地银矿中工作的苦役。孔帕尼的经纪人说,刚果对比利时足球的兴起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而在人类学家莱曼的观察中,移民给比利时社会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布鲁塞尔人的平均年龄是比利时这个国家最低的,一半以上的居民来自海外,年轻黑人孔帕尼和流行歌手司徒迈(Stromae)都是全国的名流,后者的父亲在卢旺达大屠杀中丧命。随着新移民的到来,比利时不再只是佛莱芒人与法语居民及德语居民构成的国家,这个国家的色彩更为丰富。比利时曾有一段时间是无政府状态,来自各地区的政党有不同的政治诉求,无法组成内阁,而足球有望给这个国家的国民带来一种新的认同感,“我们的足球队要是能进入世界杯的八强,甚至半决赛,想一想这里会发生什么吧”。 国际足球足球青训比利时国家队复苏红魔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