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里的鱼儿们

昨晚在梦中，我又见到了一条鱼儿，一条很生猛的鲫鱼。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插入水中将其握住。奇怪的是，当我把鱼儿放在眼前一看，却是一条金鱼。

这是一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在我有记忆以来的梦里，鱼儿是常客了，几乎十天半月就造访一次。曾几何时，我在枕头上睁开眼睛，回味着刚刚发生在那个幽暗世界里的一幕幕，唯有鱼儿是最清晰的。各种各样的鱼儿，湖中，池塘里，小溪中，它们灵活的身躯，在透明的水里拖弋而过，最后从我的梦中悄然游走了。

莫非我的前生是一条鱼，或者是一只猫？那真是作孽了，我的饭碗里，隔三差五就有鱼肉，而我吃得津津有味，心安理得，所以这个可能性几乎是零！很可能我的祖先，以前一度是渔民。这个祖先，是指遗传学意义上久远年代的祖辈们，他们与鱼儿们朝夕相伴，日积月累，潜移默化，鱼儿被一代接一代地铭刻在潜意识中。有鱼，就代表着有食物，代表着生存，代表着繁衍生息。所以，鱼对于祖先们而言，有着与现在截然不同的关键意义。古人梦见鱼就相当于今天的人们梦见一摞摞的人民币一样。

生物学提醒我们，现代人的身体和潜意识里，仍然有着很多原始社会的“密码”。就像夜里刚入眠时，很多人不时感觉一脚踩空，从空中掉了下来，然后惊醒。据说，这是因为原始人类祖先们一早是住在树上的，目的是防止飞禽走兽，晚上常常转个身就从树上掉了下来。这种意识遗传到现在，是一种不自觉的保护反应。我不是生物学家，但很乐意接受这种能自圆其说的解释。运用它来解释“为什么老是梦见鱼”，总比前世今生看上去更真实一些。

弗洛伊德解释说，梦是潜意识的一块镜子。不过他说的“潜意识”，和渔夫祖先的遗传密码似乎没什么关联。根据他的理论，我常常梦见鱼，与心里某一种不为人知，也不为自己所知的欲求，有着密切的关系。那欲求究竟是什么呢？自由！这是我自己能解释的唯一答案。鱼游是一种全身舒展的动作，兴许它代表着一种毫无羁绊的理想。之所以梦见鱼而不是飞鸟，是因为前者的自由是踏实的，有安全感的；而飞鸟的世界，相当于水的空间，是多么的无凭，多么的孤独。

前段时间读李泽厚先生的《乙卯五说》，发现他对于鱼，有着另一种解释。他认为鱼对于中国人而言，有一种巫术礼仪的图腾味道，其中古老的证据里包括新石器时代的人面鱼纹陶罐。这不单纯为了模拟自然，而是一种文化心理的积淀。据说，鱼是一种生殖象征。鱼，多子多福，这是比吃饭更重要的一种诉求，关系到种族的繁衍生息。所以，从古远的时代开始，鱼在中国人的心里，就是吉祥的动物，这可以解释现在的年画里，为什么仍然有胖娃娃抱鱼的题材。所以，按照李泽厚的学说，我梦见鱼，是吉祥的，背后是一种生生不息的生命潜动力。我当然更乐意接受这种解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国人都不时会梦见鱼，抑或，鱼儿们只青睐于我？

就像求签一样，判词太多，等于没有判词，这是神棍们常用的手法。对于那些可爱的鱼儿为什么喜欢选择在我的梦里嬉戏，解释太多也等于没有解释。生命，岂非也像我的鱼儿们游弋的水中一样，深不可测，妙不可言？（伍健文） 鱼儿我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