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尔库夫和基尔霍夫

学校里组织看电影，丘教授一个人坐在礼堂最后面。电影放到男女主角在宿舍告别那一段，《Leaving on a Jet Plane》（乘喷气飞机离去）歌声一起，不少人在黑暗中把目光回转，据说丘教授面露戚戚然。

教授在课堂上总是以近于完美的语速和逻辑阐述物理谜题，尽管他会把耦合电感的图示说成两个接吻的男女，引来哄堂大笑，可还是难免夫子昭昭学子昏昏。夫子的课讲得循循善诱，还算深入浅出。“假设我们这些喜欢小霍老师的人构成一个回路……”他此言一出，一片睡狮幡然猛醒。“假设小霍老师是回路中的一个节点，无论这些人对这个节点怎么‘放电’，她都会无动于衷分毫不差地将接收的电流释放掉——为什么呢？”在这里他故作深沉地设了一个疑问，然后自答：“这倒不是因为节点志存高远，而是她要遵守19世纪基尔霍夫同志发现的电流定律……”学生们长吁一口气被醍醐灌顶没了睡觉的兴致，却深刻记住了基尔霍夫，也更深刻地记住了定律之前的引子。

小霍老师从此多了一个美名：基尔霍夫。基尔霍夫是丘教授的助教，眉目清秀单身美女一枚，把基尔霍夫美女安排给丘教授这个王老五做助教，使得不少老师忿忿不平，其中一部分已经从临渊羡鱼转到退而结网了。

丘教授对这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如既往，强大的内心就像他数十年如一日的穿衣风格一样稳定。教授一年四季腰带上左边别着手机套，右边挂着钥匙串，雪白的衬衣扎在裤子里，以至于天气转凉，被错误安置在衬衣和外裤之间的像小乳猪皮肤一样的粉红色秋裤的边总会翻卷出来，在雪白衬衣的映照下分外妖娆。学生依据共产国际的讹传也赠送了他一个雅号：“丘尔库夫”。

丘尔库夫和基尔霍夫的故事，被闲来无事的师生捕风捉影地传颂，但是如花似玉的助教遇到循规蹈矩的教授也传不出风花雪月的浪漫情事，好事之徒不禁扼腕叹息，也有当真的说自己三观已经掉得一地稀碎，惋惜奇葩怎么会钟情一堆富含营养的腐殖土。

绯闻的基础是丘尔库夫和基尔霍夫经常一起在校园里散步。学校的后面是座山，山前有条泄洪渠。“时人不羡临流趣，依旧当年寂寞心”，两个寂寞心就会常常到这里。据言，一天丘尔库夫面对青山吟哦，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基尔霍夫说，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丘尔库夫又说，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人家基尔霍夫不按规矩出牌了，接着说，此地一为别、孤篷万里征。丘尔库夫傻眼了。基尔霍夫果真走了，一直争取的出国访学尘埃落定。访学不回国是这个学校的传统。丘尔库夫居然去机场送机，就是没有电影里“泪飞顿作倾盆雨”的悲壮，平静地看着人家走的。想想那天基尔霍夫坐的也不是小型的“Jet Plane”（喷气机），是波音747。

流言以基尔霍夫的离开为转折，瞬息间幻化出三个版本：一是女神遇到“屌丝”男；二是丘尔库夫迟早也会走；三是人家丘尔库夫当初在课堂上说“假设我们这些喜欢小霍老师的人”，这句话里根本没有“我们”这个词。（文 / 奇轩） 基尔霍夫尔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