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史逸飞的中国梦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我居住的小区附近有一家在各种点评上颇有些名气的热干面店。慕名打着电话寻路而来、进店后摸出手机进行各种拍照的中国人很多,被各类好友损友拉进门的外国人也不少。身材高大的史逸飞是德国人,他第一次走进这家门面貌不惊人的小店是因为认识了一个去过武汉的中国女友。史逸飞是学网站设计与推广的,为了在中国找工作,又努力学成了一口足以让半城北京居住人口侧目的流利普通话。在小店吃了两年多热干面后,史逸飞的中国女友去了新西兰,中文流利但英语欠缺的史逸飞留在了中国。不久后,来小店吃热干面成了一种带有缅怀色彩的行为艺术。史逸飞说自己在新西兰不可能找到工作,而他的女友在新西兰和很多中国同学一起合租住在一个别墅里,“她并不孤单”。
史逸飞也是和别人合租的,在附近小区的一个楼房里。说起在北京租房,史逸飞也有自己的辉煌年代:“同样的租金,在2006年,我在这一带租到了一套特别好的房间。26层,能看见新的央视大楼。屋子里有木地板、瓷砖,还有自己的卫生间、马桶。”史逸飞的“马桶”发音极其标准,显露出他对这一奢侈品的无比怀念。如今史逸飞以同样的房租和两个中国人合租一套面积远小于当年的房间,他来这家热干面店多了一层理由:房间经常因为房主联系不上而欠交电费,闷热的夏季里,空调与电扇齐备的热干面店成了史逸飞“蹭凉”的场所。
看到史逸飞时其实很可能是他在热干面店最后一次露面。“我不想离开中国啊!”史逸飞说。但他的中国居留签证即将到期,而他又失了业。史逸飞认为自己的中文名字起坏了,因为“史”与“死”谐音。史逸飞原本可以接受一些小公司的聘请并以此办理新的中国居留签证,可他还是希望能进大公司,部分原因是他又有了一个新的目标女友:一个在德国某大公司工作、讲一口流利德语的中国女孩。与那个住在与德国天南地北的新西兰的中国女孩相比,正在德国本土工作的这个中国女孩如今更让史逸飞心动。“我没有语言天赋,回到德国,没有中文的环境,过两三个月我就会忘记中文。”史逸飞说。和这个女孩交往或许是一个双赢的结果,但史逸飞担心,“她的条件那么好,我却还没有工作”。中文现在是他最大的强项,可是他不知道回到德国这项技能还有多大作用。史逸飞的父亲经营着一家房地产买卖公司,经常对儿子发牢骚:“赶紧给我找些中国客户。”但史逸飞说,那是他的买卖,不关自己的事。
史逸飞的最后一顿热干面是店老板请的。老板鼓励史逸飞赶紧把那个说德语的女孩拿下、得到中国居留权后再一起来吃热干面,但史逸飞眼下更担心的是23公斤的行李份额,这个份额远远不够他将这几年积攒下的中国记忆带回德国。老板说北京最好的季节秋天就要到了,而德语中最著名的秋日诗歌之一中说:“谁这时没有房屋,就不必建筑/谁这时孤独,就永远孤独。”(文 / 劳乐) 中国史逸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