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玲，柔韧青花瓷

（文 / 李东然）

( 本组图片均为电影《天机之富春山居图》剧照 )

青花瓷

白衣白裙的护士，红发红袜的摇滚少女，短发西装的帅气女郎，黑衣红唇的妖冶寡妇，抑或制服傍身的空乘小姐，甚至素衣秃头的尼姑，林志玲满脸认真地说，她自己曾想搞个有奖竞答，要大家猜猜看《天机之富春山居图》里的这些女孩子，哪些是志玲哪些不是。“确实是好多造型眼花缭乱，试镜那天就换足20多套衣服，之后每天还是不停换，但导演总还有非常非常疯狂的主意蹦出来，比如光头尼姑的点子，四五个小时的造型做得我昏昏欲睡的，睁眼就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一跳！我也好奇怪，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说是要将所有女性的诱惑都集于林志玲扮演的莉莎于一身的导演孙健君，当然是想要观众一眼就得认出林志玲来，无论是当她裸身躺在浴缸里时，还是端着步枪做瞄准的样子，抑或大腹便便扮作孕妇，甚至手执皮鞭演起施虐的女子，重点总归是林志玲，正如电影里莉莎千变万化之后，最突出不过的还得是招牌林志玲样式，七星酒店的阑珊灯火中，身着露背露腿的闪亮晚礼服的美人正娇媚顾盼。“其实换很多很多衣服还好啦，但就是别人都好好的，只有我的布料比较少，这里我有点点complain（牢骚）。”

当然，点点的牢骚也是嘟嘴娇羞又似玩笑着出口的。林志玲告诉本刊，当初接下《天机之富春山居图》时，她是相当兴奋的，倒不是比如有刘德华领衔、预算过亿、主打“007”大片等等概念，更重要的是这部电影的到来，恰是在她自觉状态最好的时候——刚刚在日本与放浪兄弟Akira合演了几个月舞台剧回来，在戏里作为第一女主角，又是歌唱，又是舞蹈，还有全程日文的表演，每场两个半小时，每晚800位观众，在东京演足了30场。“就像参加了一次脱胎换骨的表演课程，自我感觉电力满满。”

“我没有演过舞台剧，而且也没有用日文表演过，但很巧是碰到《赤壁之爱》，恰与吴宇森导演的《赤壁》能联系起来，我就接了下来，我很喜欢挑战。但真的演起来，发现原来单语言层面的困难就超出我的想象，不但是讲日文的问题，还牵扯到古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全部硬生生背下来，但背到最后，心里还是觉得乱七八糟的，尤其特别紧张如果搭戏的同伴即时说了什么，我要是没听懂还在讲我的，那就完蛋了。舞台剧又没法NG重来，很幸运，日本的同事们都很专业精准，在舞台上他们真的是没有任何偏差，一场一场演完，我觉自己也在一点点放开自己。从逼迫自己上台，焦虑得要死，到享受舞台上的时间，开始明白原来这就是爱上了表演的感觉。回来不久就有这个电影来了，当然还是毫不犹豫就接了下来。”

坦言满心期待能在银幕上交一份好答卷的林志玲说，她日日抖擞着精神去片场，花5个小时化妆，换十几套衣服，在她看来，都不值得用辛苦这样的字眼来形容，最多是小小考验专业精神而已，甚至真要谈起裸露，她也有自己一板一眼的专业精神。“适度裸露确实是性感的，是有魅力的，但原则是在自然和美的范围内。当我还是模特的时候，确实是没有选择的，因为做模特的专业精神是做好一座人台，既然没有选择，我也不会介意。但到现在，我会想怎样适合角色，怎么样适合自己，怎么样会比较安全，但终归做艺人的专业精神中，当然要包括去考量客户的需要、客户的喜欢，人家觉得需要露一下腿，那如果原则范围内，我也会去尊重。”

因为想得清楚，“花瓶到极致”之类的尴尬问题扑面而来，还可以笑意盈盈。“其实大家说花瓶，也许是觉得这个女孩子看起来蛮顺眼漂亮，也没有什么不好，看自己怎么想。我觉得花瓶也可以让自己有内涵，成为经典，比如青花瓷也是花瓶，非要做花瓶，那我也要加油，得做那一种。”林志玲告诉本刊。

林志玲骄傲自己有这样的“鸵鸟”本领，能沉溺于当下一秒钟的快乐，就不去乱想下一秒的纠结。她说自己是把这样的思考方式视作训练有素的情绪管理技能，凡事都尽量不去从负面角度去考量，而是积极寻找正面价值。“比如电影，我觉得每一次拍电影都是很好的经验，我自己也珍惜每一部电影的经历。算一算《富春山居图》之前，我也只拍了5部电影，太少人能拍5部都是这么大制作名导演豪华阵容的影片，何况人家都是科班出身，都很年轻，并且常常是十几岁就开始演戏了，早有一部部的戏就足以增加了他们的厚度。甚至很多前辈他们人生经验曲折丰富，这些我都比不上，所以我这个银幕新人真是已经很幸运了，大家的一些质疑一定都会有的，可是至少我自己很肯定，我每一次都有进步，而且是尝试在做不一样的事情。”

何况不管别人说什么，林志玲很清楚自己是爱电影的。虽然她确实也搞混了费德里科·费里尼和罗伯特·贝尼尼这两位意大利导演的作品先后，但分析起《甜蜜生活》和《美丽人生》，却无一不精辟而动情；还不乏女性化地把《小鞋子》误说成了印度影片，但完全不减她对这个话题本身的热忱，甚至语调严肃地告诉本刊，如果有机会也要做一部类似的儿童电影，非常简单纯粹的故事，却真的可以直抵人心深处，“就像是在黑暗中点起一盏灯那样发人深省，而且给人以温暖、力量。这样的电影其实孩子们会喜欢，而且对每个成年人也是很难得的机会，返回出发点去整理自己的人生，我觉得这样的电影其实很重要。但遗憾的是，在我看来，现在好像是非常少，我想有机会自己做电影，就要找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道做这一类电影”。

柔与韧

出生在殷实的商人家庭，15岁离家远赴加拿大读书，得到多伦多大学经济学和西洋美术史双学士又回到台湾，想去美术馆从事研究工作却未被录取，便去了演艺学校做了一名舞蹈老师，与此同时，才开始渐渐从事模特行业，而且好几年里也只是兼职。

这丝毫不影响林志玲继续做那个按时出门按时回家的孝顺乖女。十几岁时想要和别的女孩子那样去穿耳洞，当时妈妈说人生顺顺利利的时候就不要去穿洞啦，所以之后的20年，哪怕做模特的生涯里不断为这样的问题困扰，也再没有把这回事提起。直到拍《赤壁》，为了电影里的近景特写，才解决了这个“小难题”。“我觉得就是能不忤逆的时候便不要忤逆，小时候我也羡慕过别的女孩子，人家还不是说文什么在身上就去文了，但好像自己又不是这样的性格，沉下来几年后回头看才觉得也没有什么，孝顺的根本还是顺，何况也不是不能解决，那时遇上需要秀耳朵的时候，我就提前和厂商说好，也自己搜集各种各样的夹子，后来我真的是很会改装，甚至开始买各种自己喜欢的小耳环再动手享受改装的乐趣。”

早有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后又有亦舒补充，女孩子在年轻的时候，要成功是不难的。但偏偏林志玲是30岁上下的年纪才红透台湾，甚至一发不可收拾到整个华语地区，即便那个时候她的娃娃音已备受诟病，更不要说开口唱歌，拿得出手的角色更是寥寥。那一年是2004年，后来人们甚至猜说，林志玲走红托的是那一年台湾大选一片乱战的福，乌烟瘴气的报纸新闻之间，林志玲恰如一阵清风柔柔拂过。

“上帝突然给我知名度，我感觉却只有一个大问号。”从这句毫不强词夺理却又有力真诚的回应开场，看似仅仅是凭着姣好面容和窈窕身段炒出点名声的女孩，才不疾不徐地显露出美貌背后的独特聪慧。绯闻漫天时，她满脸无辜说：“这是个考古问题，志玲已经忘记了。”周到温婉之间也透出点到为止的辛辣。尤其2005年广告拍摄中的坠马事故，6根肋骨骨折，血气胸，及肺部挫伤，面部擦伤，当所有人以为这个刚红的女孩必然从此一蹶不振时，时隔4个月便伤愈复出的林志玲，稳稳就重回了娱乐头条。她把坠马也演绎成了一场林志玲式的柔情：“上帝看我那一年还真是辛苦，为了让我休息一下，便派马儿来轻轻踢了我一下。”后来与蔡康永主持《志永智勇电力学校》时，真的被蔡康永直问，为何永远不提及厂商安排这样危险的拍摄场景以至于拍摄受伤，她也还是满脸微笑：“这是我的工作，我自己接下来，没有人逼我做，发生事故我也不该埋怨别人。”

林志玲自己觉得，从容智慧都是别人说的，对于她自己，最重要的倒是比较不当真和足够的自知。“没有负面新闻也没有今天的我，任何有关我自己的负面新闻，我都当作连载小说去看，看完也就算了，不当真的。比如《富春山居图》肯定还有更多关于莉莎的争议，但其实会不会演戏这回事，我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显然现在的这些角色都比较像我本身的属性，我比导演更懂得自己的局限，我只能活一遍林志玲的人生，这条路造就了现在的我，所以我不太可能一夜间就如别人怎样怎样。但是我觉得只要去努力，我也一定可以做到进步，因为我始终相信自己是一个很有感受力的人，每个朋友，每种互动，还有每一本书，每一部电影都是养分，我会加油成长。”

《天机之富春山居图》里的莉莎，任人难挡的美貌与智慧，纵横四海的率性，林志玲形容她是想象中的女人，于是自己也是凭着想象完成，唯一能感同身受的部分，倒是莉莎对男主角肖锦汉（刘德华饰）的痴恋和注定的爱情败局。“但如果真的换是自己，那我会更坚定地相信爱情，我始终觉得对于女性而言，还是感情带来的幸福感更多，感情的部分也是更值得努力经营的。工作确实可以带来肯定和幸福感，而且工作是你只要努力，就有可能进步，这是好的，但太依赖这样的成就感生活也不是万无一失，何况工作上真正能不能达到（成功），最终还有机缘的问题，很多事不能强求的。反而感情再怎么用心和努力也不为过的，只要是真心有默契的对象，那么所有的心思和付出都能酿成日后的甜美，哪怕最终是归于了回忆，也没有任何理由错过。”

至于那些爱情偷偷溜去放假的日子，在林志玲看来，最重要的不过是完成那些自我成长层面的目标，比如眼前她正在努力着如何使自己做到自在，以前非常讨厌别人说自己假，觉得很是委屈，既然从小到大被家长教育成现在这样的举止言谈，那么于她而言，就是对朋友、对家人、对“粉丝”、对导演，都很一致的相处方式，何来的假呢？“但后来我想明白，这可能还是我自己不够自在，如果我够自在做我自己，那也不是别人能定义所谓真和假的，所以我觉得，目前最有必要是自己自在一点，毕竟今后肯定要面临更多的问题。比如有时我看到电视上评论哪个女明星，四十几岁形象开始邋遢，就会马上紧张起自己，早早决心如果也那样就千万不要出门了。但决心勇敢一点自在一点后，我也在渐渐扭转这样的想法，希望以后当我脸上有了纹路，人家还是会叫我志玲姐姐，我也能继续专心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还好是我始终心情都很年轻，觉得还有很多成长过程等待我去经历。”

（实习生刘东凌子对本文亦有帮助） 青花瓷模特林志玲柔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