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P.摩根的收藏

( J.P.摩根学生时代照片 )

“它就躺在我祖母（J.P.Morgan之女Jane Nicholas）客厅东墙的书架顶端，当我的祖母在1981年去世后，它被放置在我父母家中大厅的一个角落，之后作为遗产分给了我。以后的日子里，它一直放在我家楼上大厅的桌子上……”摩根家族的后人这样回忆一件翡翠辟邪水丞。20世纪初这件水丞被美国富豪约翰·皮尔蓬·摩根（J.P.Morgan，1837～1913）收藏，历经其家族先后五代，近一个世纪的秘藏。在1914年编订完成的J.P.Morgan官方资产名录里，对此件翡翠辟邪水丞有着明确的记载。如今的收藏者，直接得自美国马萨诸塞州小J.P.摩根（1867～1943）的曾外孙Walter H.Page,Jr.之手。

这件辟邪水丞，采用整块翡翠为原料，通体呈现均匀的浅水绿色，局部带有黄翡巧色。外形仿汉，同时又得六朝石雕辟邪的神韵。辟邪昂首作伏卧状，长尾上卷高扬；眼窝深陷，眉突出如卧蚕，双目圆凸，目光如炬；卷耳，头顶中部有一角，颈部粗壮，生有鬣鬃；四爪踞地伏卧，肩胛处有火焰状云纹装饰；造型既富神性又憨态可人。其腹部阴刻有“乾隆年制”四字篆书款，背部中央开有一圆柱形孔槽，可作贮水用。或许当年此物置于书案，初晓时分晨露凝结其上，聚于孔中，与其盈盈秋水之色相衬。

翡翠一般认为到了晚清才开始使用，其实大约在清代雍正年间作为地方贡品即已进入清宫内廷。根据纪晓岚（1724～1805）《阅微草堂笔记》中的记载，翡翠因其美丽和稀有，在乾隆朝早期到中晚期的五六十年间，就从鲜为人知的一般玉材一跃成为价值超过和阗美玉的“玉石之王”了。

J.P.摩根，美国银行家。出生在美国康涅狄克州首府哈特福一个富有的商人家庭。1848年摩根入读哈特福公立学校及美国圣公会学院（Cheshire Academy）。1851年他成功通过波士顿英格兰高校的入学考试，该校专门教授数学以作商业人才。1857年摩根进入了父亲所掌管的伦敦皮伯第商号的分行，翌年远赴纽约加入邓肯舍曼商号。

可以说J.P.摩根对美国经济的发展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1892年他撮合了爱迪生通用电力公司与汤姆逊－休斯敦电力公司合并成为通用电气公司。在出资成立了联邦钢铁公司后，又陆续合并了卡内基及另几家钢铁公司，在1901年组成美国钢铁公司。整个业务涉足铁路、钢铁、电话、电力、银行、保险等多个领域。摩根最伟大的贡献是1907年带领银行家同舟共济阻止了危及美国银行业的金融恐慌，他所控制的投资银行的日益兴盛，还促成了美国中央银行的建立——即现在著名的联邦储备。J.P.摩根创建了一个庞大的帝国，摩根家族当时总资产达34亿美元。1913年3月31日，摩根在意大利罗马逝世，华尔街曾降半旗以示敬意。

( 摩根图书馆内景 )

值得一提的是，J.P.摩根在1912年曾订购当时最大的邮轮“泰坦尼克号”首航的头等套房，后因故没有上船，逃过一劫，该房间在行程中一直没人入住。电影《泰坦尼克号》中，女主角露丝所住的头等套房便以此为蓝本。

J.P.摩根不仅是金融帝国的缔造者，也是狂热的艺术品收藏家。自1890年起，这位53岁的金融大亨开始大量购买各种门类的艺术品：埃及和希腊雕塑、欧洲文艺复兴大师绘画、欧洲金银器和象牙雕刻、远东艺术品等。琼·斯特劳斯的《华尔街之子摩根》一书中描述了摩根营造的庞大的艺术收藏品王国。她写道：“他操纵着20世纪初帝国的天秤，好像要占有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从《古登堡圣经》、弗美尔和庚斯博罗的绘画、中国的瓷器、中世纪的地毯到英国l9世纪初期的家具，“摩根从不在乎为购买艺术品花费巨资”，截至1912年，他已经花费了6000万美元，大约相当于现在的10亿美元。他的藏品充塞屋宇、难以尽览。

( 1914年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展出摩根的收藏 )

关于摩根收藏中国艺术品的由来，根据有关文献记录可知，其中一部分是清末民初直接从中国购买的。1911到1913年间是清王朝覆灭和民国初始，逊清王室根据优待条件仍居于紫禁城中，但由于没有了赋税收入，在优待条款中承诺由中华民国拨付的每年400万两皇室费用也从未如数给付，小朝廷便只得依靠变卖宫中古董珍玩度日。其间由清宫内务府主办的拍卖会和竞标活动的最大顾客就是美英的银行家、古董商和日本的山中商会等。此件乾隆时期的翡翠水丞便是在那个时期从宫廷流散出来的。

摩根以其企业家的敏锐嗅觉，觉察到这是获取中国艺术品的最佳时机，于是聘请专人做顾问，不惜重金在华收购古玩奇珍。当时，他在北京的顾问是英国伦敦新邦德街104号的古董商拉金（T.J.Larkin）和驻北京美国银行团特别代表F.H.Meknight（袁世凯四国借款的重要参与者）。就在老摩根去世前数天，Meknight还在电报中向其汇报经戴维森（H.P.Davison，J.P.Morgan & Company高级合伙人）得来热河行宫的宝物即将经袁世凯和民国政府的特许，进京出售的内部消息。此处提到的热河行宫宝物，是指清代避暑山庄和周围敕建寺庙中曾经收藏和使用过的器物，均为清历代帝王御用品和皇家寺庙用器，其珍贵程度绝不亚于紫禁城中的珍宝。这批宝物被撤回北京用以“添补宫用”或被军阀盗卖，最终散失殆尽。

( 鹦鹉螺杯（约1620年，Georg+Mund制作） )

有强大的财力支持，摩根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艺术品。他的中国艺术品数量众多且珍品云集。在摩根去世后，他的部分西方艺术收藏品被陈列在纽约的摩根图书馆（The Pierpont Morgan Library）中。1924年，这个私人图书馆向大众开放。另一些捐给了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博物馆中大约1/6的器物源自摩根的捐赠），今天这些藏品仍然陈放在皮尔蓬·摩根专馆。1914年，当大约4100件摩根收藏品在大都会博物馆展出时，公众震惊了，参观者趋之若鹜，美国还从未见识过如此丰富的艺术财富。

1915年，小摩根将父亲收藏的1500多件中国瓷器，其中包括在大都会博物馆展览过的，以30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给了著名的古董商杜维恩兄弟（Duveen Brothers）。杜维恩兄弟公司成立于1879年，专营名画、古董、中国瓷器、挂毯、古式家具、东方地毯等，并在伦敦、巴黎、纽约设有子公司，有艺术品鉴定家、古董鉴赏家、瓷器大王的称号。

实际上，这批瓷器的真正买主是小洛克菲勒。当时洛克菲勒二世得知消息后，决定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购藏这批瓷器，于是小洛克菲勒向父亲请求借贷300万美元，以买下摩根的这些名品陶瓷，杜维恩兄弟公司便是其代理。这批瓷器中，包括19世纪法国学者阿尔伯特·雅克马尔（Albert Jacquemart）在中国瓷器的著作中，最早首创法文瓷器新名词的“素三彩”（Famille Verte）和“洋彩”（Famille Rose）。

摩根的收藏流散在市场上的并不多见，他大多数的收藏都进入到公共机构，各大博物馆及摩根图书馆，仅绘画便捐出1.7万余张，其中包括荷兰画家伦勃朗、意大利画家拉斐尔的作品。今年北京保利秋拍将推出J.P.摩根收藏的那件清乾隆翡翠辟邪水丞，实为难得。在20世纪40年代，摩根的孙子亨利·摩根虽然成立了投资银行——摩根士丹利，但到80年代摩根家族的人便不再愿意参与商业，渐渐淡出公众视线。唯独这些进入博物馆的收藏品，及拥有大量书稿文献的摩根图书馆，任时间流逝，仍能让世人牢记这位商业奇才——J.P.摩根，让大众享受文化带来的福荫。

（文 / 李晶晶） 瓷器J.P.摩根收藏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