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0个关键词:33-71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33
逍遥音乐会
如同在葡萄酒领域一样,英国在古典音乐作曲家领域本土的人才数量有限,但颇为擅长制定诠释的方法与标准。某种程度上看,17世纪亨德尔的《水上音乐》首演正是19世纪末诞生的“逍遥音乐会”(Promenade Concert)的先驱。至今在传统的伦敦小剧院中仍有捧着一小杯葡萄酒边品酌边看戏的做法,大家习以为常、不以为忤,这也为“逍遥音乐会”这种半集市戏式的古典音乐演出方式在伦敦举办提供了迥异于其他城市的“群众基础”,其证据就是类似的音乐节很难在其他城市做到如此群体入戏却又“乐而不淫”。
除了可资骄傲的历史,逍遥音乐会也号称全球规模最盛大、也是最民主的音乐节日。但它的诞生初衷仍带着几分英国式势利味道:一是为挽救当时破败的伦敦皇家艾伯特厅,二是为了给仲夏、这个伦敦著名的娱乐空虚季节增添几分商机。19世纪美国小说家亨利·詹姆斯曾经在《英国风情》中描述过自己如何在伦敦承受“这个不合时令的季节的压力”:“如果你在大众习俗更为坦率的地方待过一段时间,你就会觉得伦敦不大提供真纯的消遣。”“举世闻名、众人景仰、称之为‘英国人的舒适’的那套精心制作的体制,其实是一件非常有限的、本质上属于个人的事情。”
伦敦人发明的“逍遥音乐会”,从本质上说和巴黎人发明的塞纳河边的海滩没什么不同。亨利·詹姆斯的隔代人、西班牙小说家桑塔耶那更能体察“世界即舞台”:“品位高雅的人感兴趣的主要是娇艳的花朵;开明人士前来观看的是壮观的场景。”逍遥音乐节自创办的那天起,就打出“作品宽泛,水准一流,面向大众”的旗号。通常上半场是“比较严肃”的作品,下半场是短小好听的、被创始人纽曼称之为“超级狂想曲”的作品,包括正流行的歌剧唱段。纽曼的思路显然兼顾到了“品位”与“高雅”。埃尔加的《威风凛凛进行曲》是英国礼仪音乐的万能下联,对集会的调节气氛堪比慕尼黑啤酒节上的《为国王祝酒》。
(文/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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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美诗
赞美诗(Hymn)原本是具有“诗”、“颂”含义的最早诞生的西方词语之一,可以上溯至古埃及时代。在早期东正教与路德教派,以及中世纪后期部分拉丁赞美诗短暂使用过后,17世纪起,这个名词开始大量与英国国教联系在一起。最早的英国赞美诗集是1556至1558年的《英文日内瓦诗篇》(Anglo-Genevan Psalters),名称上还未脱去天主教“诗篇”(Psalm)的影子,但已经确定不再以拉丁文素歌的方式演唱,而改以更浅显的英语韵文并重新配曲。
17世纪中期,被尊为“英国圣诗之父”的埃萨克·瓦茨(Isaac Watts)进入创作巅峰期,他的作品后来被不同的英国教派收入自己的赞美诗集。瓦茨的作品奠定了英国圣公会赞美诗的主基调与常规格式:格律简单,使用单刀直入的首句主题,多用重复句与平行句,用词宏大且富有戏剧性,高潮多置于最后一节。这种赞美诗正式成为英国圣公会礼拜仪式的组成部分,配乐大多沿用民间遥曲,倾向使用主调音乐,与欧洲大路已经风行的复调音乐截然不同,如同音乐史学者们观察到的:英国人在音乐实践中较少使用“抽象理论”。
瓦茨最脍炙人口的作品是他根据《圣经》诗篇第98篇创作的《普世欢腾》(Joy to the World)。然而,这部作品最初却是以“Psalm”命名的,时至今日也更多地被称为“圣诞颂歌”(Carol)。瓦茨的另一首训诫诗名作《切勿懒惰与胡作非为》在1865年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中被戏改为《小鳄鱼怎样保养它闪亮的尾巴》,很多英国评论学者认为这是巴赫金的互文性理论的经典案例。对于“Hymn”的含义,英国作家和宗教音乐家似乎从最初就有各自不同的看法。英国早期文学史中,以“Hymn”命名的经典作品之一是笛福1703年的讽刺作品《枷锁颂》(Hymn to the Pillory);17世纪玄学派诗人多恩虽也留下一篇宗教色彩浓郁的《病中赞歌》(Hymn to God,My God,in My Sickness),但氛围很难说吻合圣公会主流赞美诗对于完全救赎的坚信。这一格局直至20世纪本杰明·布里顿的《圣赛西莉亚赞美诗》(Hymn to St.Cecilia)出现后才有所变动。原诗作者奥登在“Song”、“Anthem”诸词间犹豫了很久才定名为“Hymn”,他的歌词遵循了传统赞美诗的写法,充满光明,不过后来发生的事给这部“Hymn”增加了另一番“互文”格调:1940年布里顿回英国时该曲的手稿被海关没收,因为时值第二次世界大战,海关担心乐谱是某种密码。(文/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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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韦斯特伍德:
反叛的“西太后”
反叛的不一定是对已有社会结构的叛逆,对主流文化的叛逆,有时也是对过去的自己的叛逆。比如,薇薇安·韦斯特伍德(Vivienne Westwood)曾经用粗俗对抗世界,现在企图用古典艺术拯救世界。
薇薇安·伊莎贝尔·斯怀尔(Vivienne Isabel Swire)在17岁时考入哈罗艺术学校(Harrow School of Art)读书,学习时装设计和银器制作,不过不满一学期,她就退学了,她的理由很实际:“像我这样的工人阶层的女孩如何能在艺术世界生存?我不知道。”随后,她选择去教师培训学校上学,因为这能带来稳定的职业收入和生活。不过,命运没打算让这个节俭努力的工人阶级的女孩安稳度过。
20岁,她遇见德里克·韦斯特伍德(Derek Westwood),21岁时嫁给他,成为薇薇安·韦斯特伍德,22岁时她有了第一个儿子,本(Ben)。24岁,小学老师薇薇安·韦斯特伍德遇到19岁的马尔科姆·麦克拉伦(Malcolm McLaren),两人的姐弟热恋直接导致第一次婚姻终结。25岁,小学老师和麦克拉伦生下她的第二个儿子约瑟夫·斐迪南(Joseph Ferdinand Corré)。30岁,薇薇安·韦斯特伍德停止教师的工作,与麦克拉伦一起开朋克时装店,出售自己的设计。
当年那些受到朋克们狂热追捧的朋克装,在叛逆的小学老师眼中则是:“我穿的那些衣服,人们看到了觉得很震撼,而我穿它们是因为,我觉得它们能让我看起来就像一个来自另一个星球的公主。”
当年,朋克们相信,主流是一个肮脏的概念,不过,他们的特立独行也是相对性的——一群朋克聚集在一起时,他们看起来就像是穿了统一的制服。如果没有那些服装,他们几乎不能自称是朋克。朋克们爱去Westwood的店里采购,她的衣服当年就售价不菲,生意也相当不错。1981年,她举办了第一个时装秀,这也是她和马尔科姆·麦克拉伦这对著名情侣开始分裂的标志,一个转向音乐,一个开始正正经经地把自己当做服装设计师。
50岁,薇薇安·韦斯特伍德遇到25岁的奥地利大学生安德烈亚斯·克鲁斯勒(Andreas Kronthaler),两人一见钟情,于是这对恋人秘密地再婚了。2010年,马尔科姆·麦克拉伦过世,最后陪在他身边的,是小他26岁的韩国女友,就选择爱人这件事上,两人保持着某种惊人的一致性。
当朋克文化也成为主流文化的组成时,薇薇安·韦斯特伍德的设计理念也有了转变,她开始相信:“服装是用来改变身体的外在轮廓的,服装有一种内在的约束,我想要做更合体的服装。”她开始不断回顾历史,从中寻找素材,历史是浪漫的。她相信:颠覆要从内在开始。(顾晨曦,伦敦艺术大学传媒学院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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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麦克奎恩:
天才设计师
我们谈论英伦时尚,都少不了提到亚历山大·麦克奎恩(Alexander McQueen),他并不是一个凭空崛起的神话,他背后是竭力重塑英伦时尚辉煌的英国政府和产业化的实在支持。英国政府将服装行业归于创意产业,多年来一直努力将其产业化,建立起完整的产业链。1993年,BFA(英国时装协会)专门设立公益性基金“新一代基金 NewGen”,赞助新人做秀、做静态展示和走秀发布新作。亚历山大·麦克奎恩和其他5个年轻人一起得到第一届的NewGen赞助。在伦敦,类似NewGen这样的支持设计师的基金会就有数家,比如Fashion East、On/Off、Fashion Fringe、Estethicia、FashionForward,此外,《Bazaar》、《Elle》、《Vogue》杂志也发起了各自的基金会支援新设计师。(文/顾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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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布丁
在英国,由牛奶、鸡蛋、砂糖经过烘烤而凝固的甜点统称为Custard。乳脂蛋糕(Trifle)专指蛋糕和果冻的结合,而布丁的定义最为宽泛,通常以蛋、面粉与牛奶为主要材料,可蒸、煮、烤,可融合各种甜点的做法,因此花样最多,西米布丁、巧克力布丁、牛奶燕麦布丁、粟米布丁、酥皮水果布丁、面包奶油布丁、红茶布丁……
据历史学家考证,布丁是从古代用来表示掺有血的香肠的“布段”演变而来的。这种食物是否英国人发明,至今没有定论。但英式早餐中至今仍保留着一道叫“黑布丁”的菜,主要原料是动物的血,然后加入绞碎的内脏、肉、猪油和谷麦、洋葱、黑胡椒等制作而成,略带咸味和血腥味,实在是重口味。
《查令十字街84号》中,书店店员塞西尔在一封信中教一直梦想去伦敦的海莲汉芙怎样制作道地的伦敦款约克夏布丁:将烤牛肉滴下来的牛油和肉汁收集起来,均匀滴在布丁烤盘上,然后放入烤箱先热上4到5分钟,等牛油和肉汁都烧得嗞嗞作响了,再把调好的面糊倒入烤盘中进行烘烤。完成后的约克夏布丁会胀鼓鼓的,顶着一层酥脆脆的金黄色表皮,内心则像只约克夏小犬一样又轻佻、又绵软。(陈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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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和薯条
1838年,狄更斯的小说《雾都孤儿》中第一次提到了“炸鱼店”,这是英国人吃鱼的一种方法,为了保持肉质的新鲜,他们发明了这种将鱼裹上美味的浆粉再炸制的方法,食用时配上薯条和蔬菜沙拉,再辅以不同的酱料。这道菜哺育了工业革命的一代精英,也可以说是快餐业的先驱。如今,号称全英国第一家“鱼与薯条”店在奥尔德姆市的Tommyfield Market,开业于1860年,伦敦第一家店也是在这一年开张。这道快餐风靡于美国及澳大利亚,但英国的美食作家还没有考证出来,到底是哪一个聪明的头脑,想出来把炸鱼和薯条放到一起。一般来说,人们将之讥讽为“英国国菜”。(文/苗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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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莫斯:平胸
刚出道时,她14岁,未发育成熟的瘦骨身形、O形腿、脸上的雀斑,一下子就迷住了时尚大腕儿。她开创了90年代的“病态美”。如今她38岁,抽烟,喝酒,吸毒,戒毒,还是众多人心中的女神。
今天的女模特大多平胸,骨感已经成为入选天桥的某种优势。《乳房:女孩指南》的作者伊丽莎白·戴尔也认为,专供小号内衣的零售商在激增。超模阿格妮丝·迪恩(Agyness Deyn)与凯特·莫斯(Kate Moss)的追随者大多是穿着A罩杯的女性,她们不但可以像男人一样跑步、跳舞、趴着睡,甚至可以像男人一样露出胸脯。更妙的是,平胸会让女孩产生某种安全感。(文/黑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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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克汉姆
这位伦敦“申奥”的形象大使,最终没有得到参加奥运足球比赛的资格,但他向游客介绍他心中的英国——
“英国一直以来都引领着全世界的时尚风潮,拥有一流的购物中心。曼彻斯特北区附近的时装设计店绝对不比伦敦的差,但是如果你没有时间到首都以外的地方闲逛的话,仅仅是卡姆登(Camden)、波托贝洛(Portobello)或斯皮塔佛德(Spitalfields)市场就会让你眼花缭乱。
“如果说伦敦有一样东西不容错过的话,那就是戏剧了。我就很喜欢带家人出去观看演出。西区的音乐剧和表演很出名,很适合夜间活动或者家庭午后游。小孩子和老年人都喜欢看《狮子王》或者《马蒂尔达》,而每次我回到伦敦的时候也总有一些好剧上演,比如《战马》或者《泽西岛男孩》等。
“在英国你可以品尝到世界各地的美食,在伦敦也有几家全球数一数二的餐厅。比如你可以在Ivy、Ceconnis或者Nobu品尝美味的晚餐,或者到伦敦一些新开张的餐厅,比如Bread St Kitchen或者Nopi。我还可以给你提供点儿内行人的建议,要想体验一下纯正的东伦敦美食,你就一定要去尝尝馅饼和土豆泥。位于沃尔瑟姆修道院(Waltham Abbey)的托尼·雷恩快餐店是我的最爱。”
(文/苗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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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男人俱乐部
大腹便便的男人,衣冠楚楚,抽着雪茄打着桥牌喝着威士忌,俱乐部里的男人从小就认识,都是名牌大学毕业,也许其中某一位抽空用80天环游了世界,这是有关男人俱乐部的想象。英国人劳伦斯·艾尔告诉别人,他是一个“纯男人晚餐俱乐部”的会员时,人们都以为他是个银行家。实际上,他10年前成立这个俱乐部时,刚当上父亲,在诺丁山一家印度餐厅里碰到了大学同学,那是一位出版商,也刚当上父亲。诺丁山是伦敦西区生活的一个时髦地方,他们在那里庆祝生日,约会女友,后来这帮男人有了太太,这两位大学同学重逢,是他们有了孩子之后第一次外出就餐,于是他们商量成立一个“纯男人晚餐俱乐部”,当爸爸没什么不好,但会失去一个乐趣——和老朋友吃饭。第二个月,两个人变成四个人,他们商定俱乐部的规则,每个月最后一个星期四聚会,不去太贵的地方。10年来,这个人数不多的“纯男人俱乐部”互相学习,交流育儿经验,培养自己的责任感,也品尝不少美食。他们也面对问题——其中一位有一年的时间失业在家,有一位的亲人患了癌症。劳伦斯·艾尔说:“也许我们靠这个俱乐部度过了中年危机,从2002年开始,切尔西俱乐部已经换了8个主教练了,我们的确一起经历了很多。”(文/苗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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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卢姆斯伯里
这个靠近大英博物馆的街区,瞅上去没什么浪漫的。一位学者说,如果北京图书馆还在北海边上,北大还在沙滩的红楼,周围的胡同没什么变化,那块地方就可以算是北京的布卢姆斯伯里。这个小团体里的文学家、画家、经济学家、历史学家,大概没想到他们的遗产会发生变异——连衣裙,搭配一件针织开衫,非常“布卢姆斯伯里”;性取向不明、炮友关系,这在文艺青年中也可以说是非常“布卢姆斯伯里”。如今,这个小团体的幽灵徘徊在Charleston农场附近,比之伦敦越来越高的房价,这个文学团伙消夏的地方Charleston还有更多波希米亚气氛。每年,这里都举办文学节,世界各地的作家应邀到这里看看花草,尝尝蜂蜜,今年还会顺便聊聊“阿拉伯之春”。(文/苗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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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汀小姐
在巴斯
有人说,如果当时的简得以在巴斯遇见她的达西先生,这位终身未嫁的女才子,命运要重写。这样的说法,源于奥斯汀对于度假胜地巴斯的喜爱。在这里,她完成了6部小说中的两部,分别是《诺桑觉寺》和《劝导》。从出版上看,这两部小说正是她几部著作的起头与煞尾。
巴斯即bath,意为“沐浴”。2000年前,古罗马帝国就在此建立了温泉澡堂。18世纪时,英国政府将巴斯设计成具乔治王朝风格的城镇,温泉地逐渐成为高级游乐区,是伦敦上流社会偏爱的度假之所。在《诺桑觉寺》里,奥斯汀如是描述初见这个小城的情景:“她来此处是为了找寻欢乐,而此刻,她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名为欢乐的东西。”
为了纪念这位女作家,巴斯设立了简·奥斯汀节和奥斯汀纪念馆。简·奥斯汀纪念馆位于巴斯市中心的盖尔街上,在其中的一间房子里,不定期播放与奥斯汀相关的电影。在这里喝一杯英式下午茶,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文/何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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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食主义
1802年,J.里特森出版了《论戒肉食的道德责任》一书,继而《自然的呐喊》、《返归自然》等著作出版,为素食生活鼓吹。实际上早在18世纪初,支持现代素食主义的观点就已开始传播:屠宰动物会对人类性格产生残酷化的影响,消费肉食有害健康,畜牧业与农业相比更加浪费资源。在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中,奴隶从事屠宰行业,有身份的人做到“君子远庖厨”。
随着素食主义变得激进,大学者也参与到讨论中。霍布斯认为,人类有正当理由做任何对其生存必需的事情;斯宾诺莎称,动物对我们有什么权利,我们就对它有什么权利。1801年第一个素食协会在伦敦成立,19世纪出于道德因素的素食主义代言人是诗人雪莱,他于1847年创立了“素食社会”组织。
(文/苗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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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
Utopia
托马斯·莫尔在他的名著《乌托邦》中虚构了一个故事。不管托马斯·莫尔本人是否乐意,他被说成了空想社会主义的创始者。后来,法国的一位思想家傅立叶丰富了“乌托邦梦想”,他提倡妇女解放,倡导乌托邦中的激情与性。傅立叶出生于商人家庭,但生活相当拮据,住在板房里,“一生应该都没有性关系”。
英国人贡献了“乌托邦”这个名词,随后贡献了几部名著来讲述什么叫“反乌托邦”(Dystopia),赫胥黎写出了《美丽新世界》,乔治·奥威尔写出了《动物庄园》和《1984》,戈尔丁写出了《蝇王》。(文/苗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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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演员
英国演员多为科班出身,英国有从皇家表演学院到社区表演学校的多层次职业教育,看过英剧《疯城记》(Psychoville)的人一定会惊叹,史蒂夫·佩姆伯顿(Steve Pemberton)和里斯·谢尔史密斯(Reece Shearsmith)两人各自分饰四角,而我们根本看不出来有8个角色竟是两个人演的!再提一句,他俩还都是编剧。
英国演员靠外貌扬名者少(如休·格兰特、丹尼尔·克雷格),而演技派丑星居多。比尔·奈伊(Bill Nighy)长相怪异,但气质独特,从《海盗电台》里的摇滚帮主到《政局密云》里的报社总编,从《狂野目标》里的独行杀手到《第八页》中的退休间谍,每次出场都极有戏剧效果。他15岁辍学,想当作家不成而去杂志社当跑腿小弟,17岁学偶像海明威去巴黎写小说,结果落得街头行乞。回到伦敦后他上了吉尔福德表演学校,不过演艺事业也是到老才吃香,近年来他的冷面滑稽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认可。
英国演员如果不出国拍片,不在国际大制作中演主角,很多人你根本叫不上名字。我曾跟一个在伦敦工作的印度裔教授聊天,他说有次在火车站碰见了丑星蒂莫西·斯波(Timothy Spall),教授冲上去对斯波说:“对不起我一时想不起你的名字,但是一定要感谢你的精湛表演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那么多快乐。”斯波非常腼腆地笑了。尽管他时常演些像《哈利·波特》里“虫尾巴”之类恶行恶状的配角,但若看过《最后的绞刑师》,不会不心生敬意。
朱迪·丹奇、爱玛·汤普森、海伦·米伦、玛吉·史密斯、瓦内莎·瑞德格雷芙这些老戏骨都是活到老演到老,青春貌美从不是她们的倚仗。玛吉·史密斯在《唐顿庄园》里演的老女爵每次出场都怪话连篇,连带鄙夷的眼神、微抿的嘴唇,活灵活现一个老古董贵族。英国电影和演员整体在平均线以上,烂片少,烂演员少,抵消了好莱坞的恶俗影响。
好莱坞在发现英国演员价廉物美后,大大发掘了这个富矿。现在英美合拍大片基本上是好莱坞提供技术支持,英国出演员,最典型的是“哈利·波特系列”和“007系列”。英国演员虽为好莱坞工作,但并不过于恋战好莱坞的浮华世界。凯拉·奈特莉、凯瑞·穆里根等都是好莱坞目前炙手可热的英国女星,但她们每年都会留出档期,回英国演话剧。演话剧通常一演一整月,夜夜在台上两三个小时,而每日薪水仅几百英镑,投入大收益少,但英国演员都明白,这是演员的本分。(文/盛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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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剧
英国人热衷于嘲笑电视机是“愚蠢盒子”,中上阶层乐于声称自己从不看电视,以显示出道德上或智力上高人一等。当然他们私底下也不得不承认,英国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电视台和最好的电视节目。
理查德·霍加特在一个访问里说——英国电视的迷人之处在于它是混合的,有一些公共服务,也有一些商业制作。我觉得本世纪英国最明智的想法是广播中的公众服务观念。由于英国电视的这种情形,它仍有“气孔”,富有创造力的人们发觉自己为它所吸引,它的极盛状态可与19世纪的狄更斯媲美。现在英国电视的精华不是有多少伟大的抱负,而是认为电视非常重要这一观念本身,所以有一整套的杰出人才为它写作,而且喜欢为它,而不是为小说和舞台剧写作。
英剧中的政治讽刺剧在智力上独占鳌头,从80年代的《是,大臣》、《是,首相》到2005年的《幕后危机》(The Thick of It),每一句台词、每个包袱都做足腔调。英国政客的形象基本上被英剧给毁了。当然英剧也有温情脉脉的一面,且不说大热的《唐顿庄园》为最后的贵族唱了一曲动人挽歌,《克兰福德》这样的迷你剧也极有代表性,一个小镇不愿被时代改变面貌。(文/盛韵)
尴尬:英式主题
与充斥着非现实生活的美剧相比,英剧总是那么脚踏实地,美国人爱拍《欲望都市》、《绝望主妇》、《口红丛林》,里面的女人个个“白富美”,都是实现了“美国梦”的象征;而英剧《主妇们》(Mistresses,上图)、《冤家成双对》(Coupling)里描述的都是现实“屌丝”们的生活。
据英国人类学家凯特·福克斯多年的观察:“几乎所有的英式粗俗电视喜剧,以及许多更复杂、更成熟的电视剧,都基本上摆脱不了一个永恒的英式主题,那就是——尴尬……英国人有一种对于尴尬场面的高度恐惧感,所以我们的喜剧中总是拿这个主题开涮,也就不足为奇了。”(文/盛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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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吉·史密斯
1932年的某个清晨,女教师布罗迪小姐骑上自行车,走在爱丁堡的街上。她年轻、漂亮,穿戴时髦。镜头推进,打到这张生气勃勃的脸上——这是1969年的玛吉·史密斯,出现在电影《简·布罗迪小姐的青春》(又译作《春风不化雨》,下图)开头一幕里。凭借这部戏,玛吉·史密斯获得了那一届的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和英国学院奖最佳女主角奖。
人们对于布罗迪小姐的诉词是,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她丧失了自己的青春。她将全部热情倾注在学生身上,希望“春风化雨”,却最终被少女夺去了情人——这让片名像一个反讽。“丧失青春”的诉词,也被使用在扮演者玛吉·史密斯身上。她扮演的角色,多是幽愤、绝望、难以相处、不再年轻的——爱上年轻男人的中年女子(《爱与痛的边缘》1973);来美国领奖却不得志的英国女演员(《加州套房》1978);性格死板的老处女表姐(《看得见风景的房间》);没家底却爱端架子的老伯爵夫人(《高斯福庄园》);魔法学院里严厉的副校长(《哈里·波特》)……这样的角色特征,总让人想起《远大前程》里,那个与人私奔未果、便终生穿着新娘服的女人。
但玛吉·史密斯的表演让观众无视角色的缺陷。人们喜爱她,视她为“英国演艺界的瑰宝”,尊称她为“女爵”——勋爵的封号,是英国王室授予的,为的是表彰她在表演行业里所做的贡献。自1958年开始,玛吉·史密斯演了50余年戏,获过戏剧与电影届的最高奖项,其中包括5项英国电影学院奖、2项奥斯卡金像奖、2项金球奖、2项艾美奖、1项劳伦斯·奥利弗奖和1项托尼奖。
像玛吉·史密斯这样的演员,如同一个“英国符号”。看见她,观众便知:英国人来了。她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有一个最常见的英国姓氏和一张淑婉的面孔,在开口以前,举手投足已经暴露了她的国别。如许多英国演员一样,玛吉·史密斯的舞台生涯从剧场开始。在1960年的舞台剧《奥赛罗》中,她与如日中天的劳伦斯·奥利弗搭档,并因同名电影中的表演,获得了其人生中的第一个奖项提名。就像一个真正的演员,她的职业人生不因年华流逝而黯淡。去年,玛吉·史密斯获得了新奖——艾美奖最佳女配角奖,让她获此荣誉的是《唐顿庄园》。
在玛吉·史密斯身上,可以看到英国演员常见的表演特征:自律与失控的结合。当她表现“好”时,她睿智、体察、充满洞见;当她表现“坏”时,她歇斯底里、冰冷刻薄。
(文/何潇)
50
潘趣木偶戏:英式二人转
假如没有看过潘趣木偶戏,很难理解英国人骨子里那种无厘头与自残式的幽默。
潘趣木偶戏的全名为“Punch and Judy”,源自剧中主角潘趣和他的太太朱迪。这种街头独角布袋木偶戏的根源在16世纪的意大利那不勒斯,当时的男女主角名字分别是“Punchinello”和“Joan”。1662年5月9日,在伦敦考文特花园市场上演的潘趣木偶戏首次出现在英国作家塞缪尔·佩皮斯(Samuel Pepys)的日记里,不管这是不是它在伦敦的首演,后来这一天被当成了这种“二人转”木偶戏的生日,至今每年都有庆典。
说潘趣木偶戏是“二人转”绝对不亏待它,二人转甚至在肢体语言上还比它更雅致一些,因为潘趣与朱迪这对浓妆艳服的冤家夫妇在舞台上最重要的事就是斗嘴打架。木偶戏的演出没有固定的剧本,完全靠台后的演出者根据观众的反应即兴发挥,唯一相对固定的是每出戏的开场:钩鼻驼背的潘趣首先登场,骂骂咧咧一通,然后是他久经捶打的太太朱迪出场;朱迪总会带着一个婴儿,然后因各种理由将婴儿单独留给潘趣照料;朱迪下场后,潘趣开始以各种“汤姆与杰瑞”式的非人间暴力方式虐待那个婴儿,等朱迪回来发现后,潘趣不但不会认错,还将打骂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到自己的太太身上。这一部分算是整出戏的华彩乐段,幕后表演者的种种才华就在自己双手的左右互搏中花样翻新。
随后上场的一个角色也是固定的,那是一个警察式的人物。尽管1999年时潘趣木偶戏曾面临被查禁的危险,但在它诞生至今的300多年里,基本很少有警察找它的麻烦,其中的原因之一或许是潘趣木偶戏的资历原比警察这个行当在英国的资历老得多。当潘趣木偶戏最初来到伦敦时,“警察”作为职业还没被发明,街头演出的监管工作由教会的所谓“执礼杖者”(Beadle)兼任。因此在木偶戏中前来抓捕潘趣的人物被称为“礼教警”(Parish Beadle)。礼教警上场的最主要目的是成为潘趣下一轮打骂的对象,而且据说“打礼教警”的段落一般是最受观众欢迎的。礼教警打完之后,一般来说高潮已过,但也有演出者想出另一些继续吸引观众的花样。以下是一个比较连续的典型潘趣木偶戏故事:“潘趣生性残忍,因一件小事竟杀死自己的孩子,其妻朱迪以木棍击其背,亦被其夺棍而打死。潘趣入狱后被判绞刑,居然在绞架前哄骗刽子手,使刽子手情愿自己把头伸进绞索。最后魔鬼前来缉拿,也遭他百般戏弄。”
迥异于21世纪卖萌时代人们习以为常的“Q版”造型,潘趣与朱迪的造型更接近魔鬼与巫婆。剧中“将婴儿塞进香肠机”之类的段落在今天也会因“道德引导不正确”而被毫不犹豫地查禁。关于英国人对这种“恶魔木偶戏”近乎烟瘾般的热爱,狄更斯曾经在1849年的一封书信中给出过自己的解释:“在我看来,街头潘趣木偶戏是帮助我们远离现实生活的最极端的解脱方式,如果在其中加入道德训教,它对人们的吸引力将荡然无存。我不认为它会造成恶劣的影响。作为一种夸张到极致的笑话,没有人会真的受它挑唆做出类似的事情或者以它为道德楷模。我认为,潘趣木偶戏的快乐来源也可能在于观众得到的一种隐秘的满足感:和他们外形相似的男女可以成为打骂的对象,而他们自己站在安全圈之外,无需遭受折磨和苦难。”
“伦敦佬”狄更斯无疑是潘趣木偶戏的专家。他在《董贝父子》、《老古玩店》等多部小说中提及潘趣木偶戏,《雾都孤儿》中对奥利弗不利的一个大反角也被命名为“礼教警邦布尔”(Bumble the Beadle)。(文/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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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传统
欧文·瓦德尔很小就出入博尔顿的剧场,他的父亲是一位剧评人,创办了连锁“小剧场”,那是英国业余戏剧演出的胜地,在这样的演出场所,诞生过卓别林这样的大师。
1937年,瓦德尔还不到7岁,观看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戏——一部儿童剧,他说他感到,演出一旦开始,剧场中就充满了张力。40年代,他的父亲和继母在曼彻斯特为BBC工作,通过广播介绍戏剧,即便在战争岁月中,各类戏剧演出也没有停止过。瓦德尔在曼彻斯特开始戏剧工作,这一工作持续了将近50年。他为品特的《生日聚会》做评论,文章发表后,他和品特成为朋友。他看过奥利弗演出的《理查三世》,评论说,如果一个角色能被清楚地定义,那这个角色就死掉了。他希望每一次演出,都在某一个夜晚诞生出新的意义。他说,如今的剧作家和演员所从事的工作,与100年前的萧伯纳一脉相承。
(作者 苗炜)
丹尼一世(King Danny)
7年前,英国喜剧演员丹尼·华莱士(下图)在BBC自制了一档电视节目——“教你成立自己的王国”(How to Start Your Own Country),他说:“我希望我‘拥有’的国家是一个崭新的、充满活力的。”于是,丹尼将自己的公寓“独立”,并宣布“好棒的王国”(Kingdom of Lovely)自此成立,不到一年的光景,丹尼在互联网上收到上万封“入住”的申请。几年后,丹尼的自传式小说《Yes Man》被拍成电影,它的取景地就是丹尼宣布“建国”的莱斯特广场。(作者 黑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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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玛·汤普森
作为演员,爱玛(上图)身上有一种悲喜难分的迷人气质。她的脸就像一个舞台,赤裸裸的,不带任何成见,静待故事的发生。她甚至能扮演世界上最丑陋的女人,在《魔法保姆麦克菲》里,她身材臃肿,一脸大黑痣,满嘴龅牙,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葬礼的气味。
弗吉尼亚·伍尔夫在《一个人的房间》中,编造了一位“莎士比亚妹妹”的故事。她说莎士比亚有个叫朱迪思的妹妹,和莎士比亚一样聪明,富于冒险精神和充满想象力。父母把哥哥送进文法学校,学习拉丁文、文法和逻辑,却让她待在家里,不让她上学,使她失去了学文法和逻辑的机会。她偶尔拿起哥哥的一本书读上几页,父母就会要她去补袜子或者照看炉子上的炖肉。她只能偷偷涂抹几笔,还得仔细收藏,要不就毁掉。她哥哥后来在伦敦进入剧院,成为伟大的戏剧家,而她后来被许配给了一个相邻的羊毛商的儿子,因为抗婚被父亲狠揍一顿,以至于离家出走,逃到伦敦。当时,她也想像哥哥那样做一个演员却受到男人们的嘲笑,并且被经纪人引诱而怀上了孩子。最后,她那颗诗人的心被压抑得痛苦万分,她不得不在一个冬夜里自杀了,尸体被埋在一个十字路口。
她的意思是,一个在16世纪诞生并具有诗歌天赋的女人,注定是一个不幸的女人,一个与自身相冲突的女人。现代女人要写作,除了天资颖慧之外,还需要一年500英镑的收入和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爱玛·汤普森大概就是伍尔夫理想中的“莎士比亚妹妹”的现代版本。她出生于伦敦戏剧世家,父亲为剧场导演,母亲是演员。她在英国最好的大学接受教育,可以自由出入剑桥的图书馆。她未必有伍尔夫那种惊世的才华,但上天赐予的美丽与才华,她丝毫没有浪费,也并不过度使用。李安版的《理智与情感》中,她不仅出演姐姐埃莉诺,将女性的隐忍与理性,刻画得丝丝入扣,还是这部电影的编剧,并获得当年的奥斯卡最佳编剧奖。“小金人”被她摆在家中的厕所里,是英国人对于奖杯一贯的狂狷。(文/陈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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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报
英国小报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然而你也无法想象一个没有小报的英国。乔治·奥威尔在《英国式谋杀的衰落》开篇形容了典型英国居家场景,将《世界新闻报》写入了永恒。
《世界新闻报》作为“最英国”的老牌小报,去年因窃听丑闻被默多克关门大吉,就连不少正人君子也扼腕叹息。谋杀、偷情、政坛丑闻、名流八卦,全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话题,一份报纸才卖1英镑,谁不爱呢?《世界新闻报》在历史上独家爆料过许多政坛丑闻,它一关门,不少肮脏政客们大概松了一口气。
英国老百姓爱窥私、爱八卦,是小报生长的沃土。对于任何事件的评论,各小报都会有花样百出、滔滔不绝的猜测、分析、八卦。厚重是大报风范,记者随身带着支票本买独家消息则是小报特权。快、猛、狠,是小报的生存之道,准确、客观、深邃、道德责任这些,留给别人去担心吧。
此外,繁荣的英国小报行业背后暗藏着一种对文字的热爱,小报以“标题党”著称,随便挑几份小报快速浏览一遍,你会发现几乎每个大标题都在玩弄某种文字游戏,从双关、隐射、故意的拼写错误、对文学或历史词汇的创新型改造、巧妙的押韵比比皆是。只要钟情文字的英国人一息尚存,小报就不会消亡。(文/盛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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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金,爱打仗的艺术评论家
英国人对艺术史的贡献很小,能载入艺术史册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拉斐尔前派。现在来看,拉斐尔前派那些浪漫唯美的作品多少近乎矫揉造作,不过在当时这些追求“表现真实”的努力曾引发轩然大波。连作家狄更斯也落井下石地插了一脚,在《泰晤士报》(The Times)撰文说,拉斐尔前派描绘的圣母不仅不美而且很丑,连“英国最低级的酒吧里的丑八怪也比她强一些”。艺术评论家约翰·罗斯金(John Ruskin,右图)冷冷地在《泰晤士报》上公开回复:“嘲笑很蠢,别忘了拉斐尔前派成员曾获得的那些绘画奖章。”他还在自己为拉斐尔前派辩护的长文《特纳与拉斐尔前派》中提到自己收到诋毁匿名信,说:“写信的人显然对拼写不太在行,拙劣低级的恶意污染了整张纸。”
罗斯金一生的战斗力强悍,17岁时,他就敢于公开回击诋毁他偶像特纳的人。罗斯金曾有过一段长达6年的婚姻和一个合法太太,不过后来,他太太被他的热烈仰慕者、拉斐尔前派的成员约翰·米莱(John Everett Millais) 拐走了。为了能离婚再嫁,前妻指控罗斯金性无能。那年罗斯金35岁,除了不再资助米莱,他继续资助其他的拉斐尔前派成员,由此可见,罗斯金的抗压能力是何其惊人。
罗斯金一生都不太懂得如何讨女人欢心,虽然他曾在《芝麻与百合》里那么热烈地论证女性的智慧与力量。39岁时,他再出私生活秘闻,他对仅10岁的前来学习绘画的小女孩罗斯(Rose La Touche)一见倾心,决定耐心等待对方长大成人。不过,悲剧的是,罗斯后来在27岁时去世,罗斯金肝肠寸断。
1869年,罗斯金以全票通过的荣耀,成为牛津大学历史上第一个美学教授(Professor of Fine Art)。那时,他有了个后来很著名的学生王尔德。
罗斯金在他的恢宏巨著《现代画家》第三次出版时曾说:“要避免由于表面的恶毒而引起的愤慨,由于偏见导致的热情。”(文/顾晨曦)
诺曼·莱布雷希特
诺曼·莱布雷希特(左图)是英国乐评界最著名的毒舌人物,杀伤力大,无法收买。我们以他为例,看看英国专栏作家怎么埋汰人。莱布雷希特最痛恨的音乐人物大概是卡拉扬:“卡拉扬有种趋同音乐的倾向,他压抑不同的音乐个性,使它们全部屈从于他的线性美。听多了卡拉扬就好像一个月天天吃麦当劳,有一种膨胀的味觉麻木体验。我怀疑那些第一次听卡拉扬的人,大约会被他的千篇一律惊呆的。”
说到音乐电影《小可爱》时,莱布雷希特不满片中的一些解释人物身份的台词,说:“米高梅生怕它的客户们没听说过欧文·伯林或是佳吉列夫,特意提供了二级注释。如果这是给成年人看的传记片,大概是为老年痴呆症患者拍的。”(文/盛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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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靴子
英国的经典风格离不开皇家颁证认可、阴雨天气和日不落帝国的辉煌战绩。打败拿破仑时出现的惠灵顿雨靴(Wellington Boot,上图),“二战”期间打败隆美尔出现的沙漠靴(Desert Boot),人们始终对战争英雄怀有敬仰之情,美国战将巴顿将军宣称:“只有穿上军靴,士兵才会成为一名战士。”和平年代里,军靴逐渐成为无畏战士的代言人,继续受人追捧。
惠灵顿雨靴就是一种长及膝盖的雨鞋,原型是一种曾经风靡社交圈的男士长靴。在滑铁卢战役中,阿瑟·韦尔斯利(Arthur Wellesley)给了欧洲“无敌战神”拿破仑致命一击。传说是拿破仑个子矮小,所以他的军队制服漂亮神气,于是英国将军韦尔斯利在英军中推广皮质长靴,拉长腿部线条,让英国士兵看起来也很威风。传说归传说,这种靴子并非将军独创,早在18世纪就在爱美的英国上流绅士中流行开来,鞋跟至少2.5厘米。韦尔斯利将军改良了绅士们扮美用鞋,将靴筒提高,使之前半片能盖住膝盖并保护脚踝。打败拿破仑后,将军受封惠灵顿公爵,而这种旨在保护士兵膝盖的战靴也被称为“惠灵顿长靴”,伴随着人们对公爵的崇敬之情再度风靡英伦。“二战”时,Hunter公司用橡胶制造惠灵顿长靴,使之更适合水路作战,他们公司80%的产品直接送上前线。战后,Hunter长雨靴依然流行,不仅是出于对保家卫国的英雄们的敬仰,也因为阴雨绵绵的英国离不开雨靴。大约因为天气原因,这种长雨靴离开英国后,并不是很走红。
沙漠靴(Desert Boot)也有着类似的故事,那是“二战”期间,英军将领蒙哥马利在北非战场上穿的鞋子,他穿着这种靴子打败了“沙漠之狐”隆美尔。“二战”后,英国鞋子品牌Clarks把将军的靴子投入生产,成为经典的英国鞋款之一。这种鞋是90年代热门乐队Oasis的主唱利亚姆·拉加格尔(Liam Gallagher)的最爱。(顾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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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
英国式特立独行
与古怪的典范
当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还是个14岁小姑娘时,德军的飞机一遍遍轰炸伦敦,女王在父母带领下坚守伦敦,与民众共进退,并勇敢地发表讲话:“最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炸弹来袭的夜晚,小姑娘拒绝穿着睡衣去防空洞躲避,拒绝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人们面前,于是她坚持要换好衣服拎起小箱子才离开卧室。最后,小姑娘得到一套为她特别设计的、能迅速脱卸的连体衣。16岁时,小姑娘认为自己到了服役年纪,立即去登记,不过鉴于身份特殊,她最后被分配到后勤处服役,这时的小姑娘穿着工作服,满脸油腻。
从16岁开始,女王的御用摄影师是超级时尚摄影大师塞西尔·比顿(Cecil Beaton)(直到摄影大师1980年过世)。19岁开始,为女王制作服装的就是诺曼·哈特内尔(Norman Hartnell)(直到服装大师1979年过世)。1947年11月,21岁的女王结婚时,她的婚纱是诺曼·哈特内尔用来自中国的真丝制成的。在未即位前,女王是曾有“英国第一王室刊物”之誉的《Tatler》杂志最钟爱的封面女郎,她穿着色彩明丽的时髦裙子开着车子出现在杂志上。
女王成为女王后,魅力迷人,是当时英国的时装偶像。女王曾多次身着或收尾或蓬松的迷人蕾丝裙,展现S形好身材。诺曼·哈特内尔的设计一直很注重突显女王的纤腰,他为女王设计的款式是风靡英伦三岛的热卖款,人们不仅向设计师订购,同行们还大量复制,报纸、杂志上也会登出女王的衣服纸样,方便大家学习制作。即便如此,女王的装束依然受到批评,批评主要来自两个地方,一个是她伯母、温莎公爵夫人的故乡,美国记者说女王老派;另一个主要来自英国人民的老对头——法国人民,法国记者说女王看起来很可爱,可是一点不时髦。
整个50年代,30多岁的女王成为英伦头号偶像。丘吉尔初见女王时说“她还是个小孩子”,随着工作接触不断加深彼此了解,后来老先生公开赞美:“多么迷人聪慧的少妇。”以至于人们传言当时80多岁的老先生迷上了女王,这个无法考证,不过老先生过世前,他的床头的确一直放有一张女王个人的大照片。服装大师诺曼·哈特内尔掌舵的年代,女王几乎不怎么挑剔服装,除了憎恨雨衣。服装设计师哈迪·埃米斯(Hardy Amies)是在50年代加入的,他在著名的男装定制街Savile Row有一家自己的店,90年代后他逐渐退休,他的公司没能把女王的订单继续下去。
为女王设计,变得越来越难,女王通常通过自己的侍女打电话告知有一个什么样的场合,需要什么样的衣服。大约她也没有耐心去适应一代代的新设计师吧。
不知道从哪个时代开始,女王的服饰开始彻底丧失时代感,她从头到脚一个颜色,款式类同、颜色不同,或者说她把自己停留在了优雅女性化的50年代——必须指出的是,那是女王自己定义的50年代,那是丘吉尔热烈赞美她的时代,不是服装大师诺曼·哈特内尔的50年代。女王完全不考虑别人的观点,完全不为时间所动,这大概是另一种英伦经典吧——特立独行。(文/顾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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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时尚
Topshop
“消费快时尚,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哈佛商业评论》直言,快时尚走的是低端大牌路线,效仿顶尖奢侈品的设计。不过,每当经济低迷时,平价时装就有了新的发展,于是,潮流的快速追随者也有了一次翻盘的机会,他们用更低的价格与“恰巧雷同”的设计,轻松击败了潮流的创意者。事实上,自凯特王妃以来,英国的时尚杂志已经将一部分镜头对准了这位穿着亲民的王室成员,似乎凯特也从不避讳地穿着非当季新款,甚至乐于消费那些价格低廉的英国本土品牌。就像伦敦时尚学院客座教授露西·斯格尔所说的,快时尚是时装走向民主化的过渡阶段,它缓和了时装消费的势利心态——以低廉的价格购买时髦的款式。当帕丽斯·希尔顿(Paris Hilton)、林赛·罗韩(Lindsay Lohan)这样的“物质女孩”不再风光,人们发现了凯特·莫斯(Kate Moss)、蒂塔·万提斯(Dita von Teese)、纳奥米·坎贝尔(Naomi Campbell)、奥利维亚·巴勒莫(Olivia Palermo)等明星已将Topshop作为自己的私家衣橱。(文/顾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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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
人们对于“庄园”二字充满遐想,以为那是一首美丽的田园抒情诗。实际上,在中世纪的英国,“庄园”既不是一片领地,也不是一种农奴制,而是一个经济单位,确切地说,它是一个税收单位,在一定的土地范围内,管辖者要向国王缴纳相应的税费。在12世纪及13世纪的英格兰,成百上千的农民在乡村里劳作,这些村庄通常归属于这个或那个庄园主。庄园制织成了一张密布的大网,这“蛛网”一样延伸的领域,是中世纪农民的安身立命之所。
拥有田地的庄园主,并不如人们向往的那样,过着“田园牧歌一般的宁静生活”。有人以为,庄园主应该住在庄园内,亲自监督农民劳动,以保证田地与牲畜可以得到较好的照料。但多数情况下,这些领主们拥有的不止一个庄园。这些庄园可能相互毗邻,也可能分布于整个苏格兰。即使住在自己的庄园里,领主们也不大可能将全部心血花在管理上。实际上,他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忙,比如向国王效忠,或者成为一名了不起的战士,随十字军东征。要么,他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忙于追求奢靡的宫廷趣味——除了偶尔的狩猎活动,他们从不涉足乡野村夫出没的田间。(文/何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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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式管家
2011年彭博社的一个新闻说,英国专业管家行会2011年培训的管家人数比2010年增长20%,而且供不应求。伦敦的贝斯普克公司(Bespoke Bureau)从事管家培训,今年的培训人数上升了52%。贝斯普克的老板说:“管家资源存在短缺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中国。”中国、印度和中东的新贵阶层希望拥有一名传统的英国管家来装点他们新购置的公馆、别墅,以及位于伦敦市区的联排别墅。
传统英国管家的魅力是什么呢?《长日留痕》里有一个小故事:勋爵在印度开派对,管家发现餐厅里蹲着一只老虎,他不动声色取来一杆猎枪,然后悄悄对主人说:我把它打死了。客人们没有受到一点影响。(文/苗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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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腔
更多的人意识到靠“英范儿”的衣着和饮食已不再足够标榜自己的“崇英”情结,英国口音成为谈论的焦点。众所周知的“牛津音”并不是英国口音,而是相对各种英国地方口音来说的英语普通话的一个叫法,也有“女皇英语”说。英国普通话也是一种规定,而不是所谓牛津人或伦敦人的口音。在英国,普通话是会被大众认为很“装”的一类口音,原因很简单,为数众多的穷人不喜欢富人,包括足球明星在内的暴发户说的都还是方言,歌星们也是一样,普通话不能带出听众们想要的态度,更会抹杀故乡情结。而代表一个国家甚至整个文明的皇族当然不能随便开口地方口音,就连首相也不可以像本山大叔演小品一样飙家乡话。传言女皇所谓的“There are only English and mistakes”不是让大家只能用英语普通话交流,而是在高傲的英国人看来除了联合王国以外的英语都是衍生品,都是不可取的。(文/徐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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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水马桶
在英国,有身份的人从不在公开场合用“Toilet”这个词。如果是参加王室宴会,中途要去洗手间,据说你要告诉服务生,“May I have the chance to clean myself please?”中产阶级则用“the loo”,一旦用了“toilet”,基本上就入了最末一流。
世界上第一个抽水马桶是一个英国贵族诗人发明的。1596年,伊丽莎白女王的教子约翰·哈灵顿发明了第一个有水箱和冲水阀门的木制座位,取名ajax,还在女王到访时骄傲展示了自己的发明。据说女王非常欣赏,为自己定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但是,这项发明由于排污系统的不完善而没能得以推广。直到1848年,英国政府制定法律,规定每幢新房屋都必须安装适当的污水处理系统,抽水马桶才得到大幅改善和推广。1861年,英国管道工托马斯·克莱帕发明了一套先进的节水冲洗系统,废物排放才开始进入现代化时期。(文/陈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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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屋捉鬼
鉴于英国历史上种种血腥的战争和谋杀,英国人对于鬼和幽灵的狂热情结倒也不难理解。克伦威尔是剑桥最著名的鬼魂之一,这位革命者曾经是悉尼苏塞克斯学院的学生,死后尸体被挖出斩首,首级悬挂于威斯敏斯特教堂上方示众,据说整整挂了20年。后来在一次暴风雨中被吹落,几经波折,最终被秘密葬在萨赛克斯学院的某个地方。因此,学生们相信,他的幽灵一直在附近游荡。
从根本上说,对鬼的热情,多少是出于对现实世界感到无聊或不满,因此总希望在某个不可知的地方有点儿什么东西,哪怕那东西可能害死你。在英国作家中,狄更斯尤其迷恋鬼故事。他曾经是伦敦幽灵俱乐部的会员。这个俱乐部成立于1862年,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幽灵研究机构,会员中还包括化学家威廉·克鲁克爵士,诗人济慈等。
狄更斯相信一切超自然现象都有理性的解释,但又觉得所谓科学的解释与鬼故事一样让人不寒而栗。所以他的小说常常将读者置于心理学与超现实的解释之间,制造一种惊悚阴森的悬疑氛围。他有一个短篇,讲一个偏远小镇上的信号员,日复一日独自守候在镇上的火车山洞旁。他长期受到一个鬼影的困扰,那鬼影总是在信号灯旁边,重复做着一个动作和一句话。鬼影第一次出现后不久,山洞出口发生了火车相撞的悲剧;鬼影第二次出现后不久,一个女子莫名死在铁轨下。而第三次,信号员自己被火车碾死。原来那鬼影一直以来重复的动作,是事发前一刹那火车上的人叫信号员避开的手势。
也许是受狄更斯的影响,他的传记作者彼得·阿克罗伊德(Peter Ackroyd)专门写了一本《英国幽灵》,搜罗了英国各地闹鬼的新闻与传说,并分门别类:孤魂野鬼、捣蛋鬼、家鬼、活人所见的幻象等等。没有小说的加油添醋,这些传闻略显平淡,但也因此更让人觉得诡异,比如一个幽灵静静地站在床的另一边用颤声唱歌。(文/陈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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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怪人
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或曰科学怪人,是英国人创造的最知名哥特恐怖形象。在全世界,根据这个经典故事改编的电影、小说、戏剧、音乐、广播、电视、玩具……数目之多,范围之广,时间之长,足以编成一部逸闻丰盛的编年史。科学怪人的传说,像吸血鬼、詹姆斯·邦德和披头士一样,是20世纪流行文化的符码。
令英国人尴尬的事实是,在全球众多的科学怪人拥趸中,真正读过玛丽·雪莱那部被视为恐怖/科幻小说起源著作的人少之又少,许多人甚至不知道这本写于1818年的《弗兰肯斯坦,或现代普罗米修斯》,将“弗兰肯斯坦”错认为怪物名字的人比比皆是。在这部源于自己梦境的小说中,玛丽·雪莱用了“三层环”的结构来讲述故事,字里行间,可以看出18世纪哥特小说和浪漫主义的影响——在玛丽·雪莱所生活的时代,浪漫主义运动正席卷欧洲。
电影的诞生对弗兰肯斯坦在全世界的流行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导演们偏好“18世纪文明社会野蛮人”的故事,它奇特、刺激、充满矛盾又极富破坏性。若从托马斯·爱迪生公司1910年制作的默片《科学怪人》算起,弗兰肯斯坦的故事已经被拍了100多年。第一部奠定其荧幕地位的电影,是拍摄于1931年的《弗兰肯斯坦》。对于许多人,荧幕上身形巨大、面目骇人的英国演员波利斯·卡洛夫(Boris Karloff),就是弗兰肯斯坦创造的那只怪物。(文/何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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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王与圆桌骑士
没有一个英国人不知道亚瑟王——即使他不知道亨利四世有几个妻子、玫瑰战争打了多少年、童贞女王伊丽莎白为何要砍掉她的苏格兰姐妹“血腥玛丽”的脑袋,他也能说出这位中世纪君主的功绩:率领着高贵的圆桌骑士,这位伟大的国王击溃了强悍的萨克逊人。
亚瑟王传说对于整个西欧的巨大贡献,在于围绕它诞生了中世纪骑士文学的重要体系:不列颠体系。从这个体系里衍生出来的典故包括:石中剑的故事、隐士梅林的传奇、仙境阿瓦隆的传说、帕奇伐尔(圣杯的故事)、特利斯坦和伊索尔德——后两者因为被瓦格纳改编为歌剧而举世闻名。所有典故中,最为著名的,当属圆桌骑士。从某种意义上说,亚瑟王与圆桌骑士的故事,影响了英国人待人处事的方式——那备受推崇的绅士风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看成是“骑士精神”的一种现代衍化,在流传甚广的圆桌骑士条例里,就包括“永不胁迫女士”、“总是给予女士以援助”等。
在后来的亚瑟王与圆桌骑士故事中,几乎所有讲述者都会让他的王后与他的骑士有一段罗曼史。插曲的始作俑者是12世纪的法国作家克里斯蒂安·德·特鲁瓦。这段不义的恋情,被描述为亚瑟王之死的导火索:在亚瑟王全力追缴这对不幸情侣的过程中,王国爆发了叛乱,并最终导致王国的灭亡。在一些故事里,为了让王后桂妮维尔与第一骑士朗斯洛付出代价,作者让他们双双遁入修道院,以忏悔自己的罪行。而在另一些人看来,亚瑟王之死是另一种神示:发动叛乱的是亚瑟王的私生子莫德雷德,而他的生身母亲,正是国王的异母姐妹摩根。(文/何潇)
电影《爱丽丝漫游奇境》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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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漫游奇境
《爱丽丝漫游奇境》的奇妙之处,在于虚实之间。阅读者就像掉进了兔子洞的爱丽丝一样,辨不清这究竟是一通缺乏逻辑的纯粹胡诌,还是一场对现实生活的精心戏拟。自1865年诞生以来,无数研究者试图揣摩刘易斯·卡罗尔的心思——《爱丽丝漫游奇境》,这不是一本儿童读物,这是作者在语言、数学、逻辑等领域的一场冒险。一切看来都别有深意:鹅妈妈的歌,是一首精妙的“胡诌诗”(nonsense poetry);书中出现的一切景与物,是对牛津生活的戏仿;因为作者的数学家身份,这部小书在有意无意间被布置成了一个数学与逻辑的迷宫:爱丽丝与毛毛虫的对话,戏仿的正是德·摩根的几何学……
孩童的心思要比较简单,他们只是打开书,随心阅读:看见柴郡猫了,那就跟着走吧;掉进泪湖了,那就游泳吧;黑桃皇后要砍你的脑袋了,那就醒来吧!
(文/何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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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潘
从其初次登场算起,“永不长大的彼得·潘”今年应该是110岁。1902年,J.巴里在《小白鸟》一书中,首次介绍了彼得·潘这个人物。4年后,书中有关彼得·潘的章节得以独立出版,书名是《肯辛顿花园的彼得·潘》——这得多谢1904年,以彼得·潘为主角的舞台剧的成功。
巴里从来没有详细介绍过彼得的相貌,书中的描述是:“一个有着漂亮微笑的漂亮男孩儿。”在舞台上,彼得经常穿着树叶和蛛网做成的衣服,并配上一支笛子,以效仿与他同姓的牧神潘。彼得的年龄也是一个谜。在《小白鸟》里,他出场时候的年龄是7天,而他此后在书里的表现,明显高于这个年龄。在电影里,彼得·潘经常是十来岁的少年形象。这似乎符合在书中所写的“依然留着他乳牙”的年纪。
彼得的个性基本是普通男孩的放大版:不受拘束、没心没肺、胆大妄为。令全世界的男孩儿——以及男人们羡慕的一点是,彼得·潘不用长大,这赋予了他对一切免责的特权。这个生活在“永无岛”的男孩儿,不惧怕老死,以为“死去是一场可怕的大冒险”。在电影《虎克船长》中,彼得的这句话被改为:“活着是一场可怕的大冒险。”(文/何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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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火车头
在英国,蓝色的托马斯火车头(原型是基于行走在伦敦南部海岸铁路线上的0-6-0 E2型蒸汽机车,右图)是唯一一个可以与美国的米老鼠齐名的卡通形象,连命运都与它相似。
托马斯最早出现在英国牧师瑞福·奥德瑞在1945年创作的《铁路系列》故事中。牧师一辈子迷恋蒸汽机。有一次,为了安慰患麻疹的儿子,编了一群会说话的火车头的故事。这些火车头最初充满性格缺陷,尤其是托马斯,淘气、骄傲、不服管教……从80年代开始,它们的故事陆续被BBC拍成动画片,剧中角色的棱角渐渐被磨平,强调“团队精神”与“做有用的人”。随着大量衍生产品输出国际市场,托马斯与它的伙伴们渐渐失去了三四十年代独特的英国韵味,最终被美国的美泰公司收购。
全世界的孩子仍然热爱托马斯,尽管索多岛属于一个他们所不能理解的萧条的战后世界,但火车的代代传递中仍然有着一种浪漫的情结。(文/陈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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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博物馆
“我们在傍晚赶往尼姆鲁德,春雨给高地披上了青翠欲滴的绿装,高地四周繁茂的草场被鲜花装点得五彩斑斓。葱郁的植物中,城砖、陶器和雪花石膏的残片若隐若现,上面也许还刻有楔形文字……”这是从英国考古学家奥斯汀·亨利·莱亚德在1846年11月写给英国驻土耳其大使坎宁的私人信笺中截取的一段。最终,多达2万件以上的巨大的人首飞牛雕像、人首狮身带翼雕塑以及浮雕,泥版文书成为大英博物馆的收藏,而代价仅是博物馆赞助莱亚德个人的2000英镑,这些珍品在今日,仍然存放于博物馆亚述与埃及分馆,其珍贵与丰富程度使得它们的故乡——伊拉克国家博物馆都自叹弗如。
这座全球有史以来最为宏大的博物馆坐落于伦敦罗素广场,被看做是大英帝国乃至整个欧洲现代文明的缩影与建构模型。促成其诞生的,是乔治二世的御医、古董收藏家汉斯·斯隆博士。1753年,斯隆在遗嘱中宣布将自己珍藏的7.1万件古籍图书、古董藏品与动植物标本捐献于英国国会。
“博物馆本身就是一张世界地图,也是一台时光机,在那里,我们可以在伯利克里的黄金时代魂游去美索不达米亚、孟菲斯、去雅典,或是观看一段耀眼的文明的兴衰百科全书。在这里,异国情调的地方,民族和建筑的梦都变得像万花筒一样,立体而又迷人的生活。”英国《卫报》记者乔纳森·格兰西为了向全球奥运高峰期间涌向伦敦的游客介绍这座迷人的宝藏,写下了这些文字。大英博物馆成立时由三个部门组成:手稿部,勋章、自然和人工制品部,书籍部。1813年,议会花费公共资金8000英镑购买弗朗西斯·哈格雷夫图书馆,8年后又以1.35万英镑购买查理·伯尼博士的图书馆(Dr.CharlesBurney,Library),图书数目达1.3万册,手稿500多册,囊括了一批珍稀的希腊化时期羊皮卷手抄本以及中世纪手抄图书经典。据统计,在19世纪前半夜,英国议会在大英博物馆购买书籍和手稿收藏项目上的拨款达到20万英镑以上。
随着日不落殖民帝国的不断扩张,来自各殖民地古老文明遗迹的文物逐渐跳脱了少部分英国上层贵族单纯的收藏需要,变成了英国科学界亟待研究与公众猎奇冲动的对象,19世纪最初20年,本来默默无闻的“自然和人工产品”部门后来居上,埃及古物部、亚述和希腊、罗马古物部相继建立。1802年埃及古物部成立,罗塞塔石碑和亚历山大大帝石棺及其他埃及古物一起昭示着着英国在中东地区和地中海绝对统治的建立。英国驻埃及的领事亨利·索尔特(Henry Sait,1780~1827)是一位疯狂的埃及文物与历史爱好者,而他在大英博物馆的托管人约瑟夫·班克斯则极力支持他疯狂的文物搜集行动。1816年,在索尔特主持下,大英博物馆从开罗获得了一尊被拿破仑远征军称为“小门农”的拉美西斯二世石像。石像高2.67米、重达7.2吨。1808年,大英博物馆的“汤利馆”举行开放仪式,这是博物馆第一次就希腊、罗马收藏单独开辟展馆,其首批展品来自国会花费2万英镑,自收藏家查尔斯·汤利处购得的希腊罗马时代文物收藏,包括大名鼎鼎的掷铁饼者与“米诺斯的维纳斯”雕像,然而其中最珍贵、也最具争议性的收藏,则来自曾担任驻君士坦丁堡大师的第七代额尔金伯爵托马斯·布鲁斯,包括雅典帕特农神庙正面157米长大理石雕带中的74米,92个墙面中的4个,帕特农神庙的山形墙上17个雕塑以及来自伊瑞克提翁神庙的一尊美慧女神像。英帝国的文化霸权在通过军事占领、移民、资源掠夺等方式建立的同时,也依赖通过文化象征层面上的炫耀和展示,建立了某种比较研究上的严格分类与等级体系。欧洲工业文明高高在上,远超已经成为遗迹的其他古老文明,而由此引发的反感却不是我们拒绝它的理由,但谁厌倦了大英博物馆,就意味着错失了整个世纪以及人类文明发展史上绝大部分辉煌的瞬间。(文/朱步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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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公园
在1066年以前,位于白金汉宫西侧,占地250公顷的海德公园还是隶属威斯敏斯特教堂的一个大庄园。16世纪上半叶,亨利八世将这里作为狩猎场的一部分,从事他最心爱的猎鹿。1673年,国王查理一世在伦敦议会的敦促下,宣布将这一片仅限皇室与贵族专业的猎场与“公共走廊”向全体人民开放。在公园中央蜿蜒曲折的“蛇形湖”是乔治二世之妻卡洛琳王后的想法。今日,即便是地道伦敦市民也难以区别海德公园与肯辛顿公园的界限位于何处,两处公共花园与绿地形成了一片长约3公里、宽约1公里的庞大区域。英国作家理查德·丘奇评论说,这种格局体现了英国中上阶层与普罗大众的奇妙关系,两者的区别在于:海德公园的露天音乐是20万人共同拍手蹦跳的流行演唱会,而肯辛顿公园的露天音乐是不到10个老妇人安静地坐在长椅上聆听一支小小的管弦乐队演奏巴赫:“海德公园关注国家和人民的命运,而肯辛顿则只在乎中上阶层的主妇谈论厨艺、育儿和天气。”1851年,首届万国博览会就在海德公园召开,用以昭示整个西方世界在技术、社会进步与文明领域的伟大成就与贡献,由工程师兼园艺师约瑟夫·帕克斯顿设计,全部以钢架与玻璃组成的水晶宫即是这个工业时代的缩影。
19世纪中后期英国社会政治结构的急剧变革,使得海德公园成为风暴中心,要求扩大普选权,改善劳工制度的群众集会运动通常从这里开始,数百个政治与社会运动小团体选择在海德公园集会、演讲,向公众宣传自己的主张。例如闻名遐迩的“女性社会与政治协会”的一员,1908年7月21日,就读于剑桥哥顿学院中世纪与现代语言专业,年方18岁的艾尔西·鲍曼带领同学们参加了著名的海德公园女性争取普选权大游行,并在1924年成为英国首位通过专业律师资格认证的女性法律工作人员。
在今日,海德公园中的景象在某种程度上和200年前没什么不同,从赏花观景,游园漫步到骑马、游泳,甚至政治演说,人人都有自由,也对其他外在景象不抱以太大关注,正如英国人一直以来的秉性。
(文/朱步冲) 庄园经济赞美诗薇薇安韦斯特英国生活伦敦海德公园玛吉·史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