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和诗走得很近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许洁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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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谈论诗,是在宿舍前空旷的草地上,师兄高声朗读新作,然后普及诗歌理论,关于“哀伤美学”的,因为他是川端康成的“死忠”。我们几个新入门的文艺小女生痴痴托着下巴,听得云里雾里。来来往往的同学被自恋的文艺腔吸引,像看公园中央的猴群一样看着我们。师兄说:木秀于林风必吹之。

晚熟型的我那时天真地以为一行行的句子就是诗。其实诗是一见钟情的情人,有恰好的时间、地点、氛围,甚至适宜的温度、湿度,才会在一道灵光中款款而至,才能恰到好处地给人阅读的快感和绵延的思绪。大学时心血来潮写了几十首,写到理屈词穷,线索用尽。婚后翻给老公看,他一脸苦相:你别强人所难,我真心不懂。

那时,我常趁夜深人静,在寝室秉烛疾诗,舍友戏谑:诗人半夜出来装神弄鬼了。有段时期被打击得体无完肤,认为自己可能是走火入魔。更夸张的是后来,她们嘻嘻哈哈地展开如火如荼的讨论:为什么诗人多死于非命?要么自杀,要么先他杀再自杀,实在死不了就进疯人院。我很想捍卫诗人的名声,转念又阿Q了下:姐妹也是为我好嘛。

对诗人的感情一落千丈是在毕业前夕。师兄和诗友聚会,带上我们几个半吊子的小诗友。席间,一个肥腻腻的传说是电视台某编导的男人拿起手机呼朋引伴:打“的”过来,这里好多小美女!接着一阵邪恶的笑声。太可怕了,我们几个抖抖索索,怎么都感觉像羊入虎穴。饭毕,众人开始以诗歌为主题的交流,和我聊天的是个朦胧诗派代表诗人,他先是扯了些我听不懂的术语,然后就开始扯这里的灯太亮了之类的废话,还忽悠我说要收个关门女弟子,问:你想不想啊?说着手就朝我伸过来,我一激灵,“啊”地起身一跳,诗人的表情从未遂的惊恐到佯装的不屑,因为我跳起来第一句话就是:大叔您孩子多大?

我再也不央求与这些所谓的思想者产生思想的碰撞了,太复杂的思想和太简单的思想只会正负得零。诗本身很无辜,可个别人举着诗歌旗号将一切正常的交往变成非正常。我天生胆小,对不美好的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如今,那拨儿诗歌狂热分子大都不写诗很多年,只有师兄还在坚守,诗歌是他的武器。有一次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到南京一间酒吧参加朗诵会,叫我去捧场,一想到几年前他的声情并茂还有围观者脸上的嘲弄,我速速找个借口落荒而逃。师兄嘲笑:妇道人家。

看来我真的习惯了与油盐酱醋为伍,诗歌如罂粟远远盛开在我此生够不着的地方,上面写着“请勿动手,谢谢观赏”。 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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