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上的希腊和欧元区

( 9月20日，民众在希腊街头抗议政府的紧缩措施 )

9月23日，希腊政府宣布新的紧缩措施，以换取欧盟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供新一笔80亿欧元的援助贷款。新措施包括将高额的退休金削减20%、调降缴税的收入门槛、扩大房地产税，以及将3万名公务员列入“劳动力储备”系统中，实行裁员或减薪。

然而，推行紧缩措施会令经济进一步收缩。希腊国家统计局同一天公布的报告说，希腊经济今年可能衰退5.5%，高于2009年2%和2010年4.5%的幅度。报告还说，希腊目前的失业率已经超过了16%，大大高于2009年的9.5%和2010年的12.5%。民众对此反应激烈，政府支持度每况愈下。

现在，有不少人在讨论希腊解决目前债务危机的另一条途径，即退出欧元区。他们认为那是希腊恢复经济增长、重建竞争力的最明智选择。据悉，希腊总理正在考虑就是否退出欧元区进行全民投票。“退出货币联盟后，希腊能够重新采用其原有的货币德拉克马，并使其贬值，这样就可以使得其产品和服务在市场上更有吸引力，进而推动希腊经济增长。”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欧洲研究所“希腊瞭望台”项目专家、雅典金融商业大学研究员埃尔皮达·普拉斯奥普路（Elpida Prasopoulou）向本刊记者说明了上述观点的基本逻辑。然而，她同时指出：“这种政策并不适用于希腊。当一国经济不是出口导向型时，采取货币贬值的政策在全球化的经济环境中并不能保证其经济增长。”

实际上，重构经济模式，正是当初希腊加入欧元区的初衷。“尽管欧盟提供了一些资助计划，但希腊经济主要是围绕着一个强有力的公共部门组织起来的，这个部门支配商品与服务供应，保证绝大多数人口的就业。加入欧元区能使希腊获取低利率贷款，推动其对经济实施结构性调整，以建立一个适应全球趋势的、更开放的经济模式。这也是欧盟对其进行补贴的初衷。然而，希腊的政治文化及对相应政治成本的畏惧阻碍了这些变革的实施。”普拉斯奥普路说。

支持希腊退出欧元区的人大多认为，造成今天这场债务危机的根源在于欧元的发行机制——欧元区成员国必须尊重并接受欧元发行的“协议机制”。“这次欧元区债务危机中，债务是以欧元计价并由欧盟公民持有的，债务发行国对于其债务的计价货币不具有完全的控制权。”这也就失去了在极端情况下债务的解除手段，比如通过增发货币使货币贬值来减轻债务压力。

欧元区的缺陷并不能简单地归咎于机制设计问题，根源应当追溯到欧元区内各成员国经济的不平衡。普拉斯奥普路说：“加入货币同盟将希腊置于一个经济联盟中，该联盟的建立是基于一系列强大约束力保证其成员国实施的货币规则，但是并没有建立一个适用于全欧盟的共同财政机制。这一设计的基本假设是，基于规则的机制足以防止债务危机，而各成员国将会遵守这些规则并相应调整其经济。更现实的做法是，同时在贸易顺差国与逆差国之间设置转移支付机制，这需要建立一个更紧密的成员国间的政治联盟，但它尚未实现。金融稳定论坛是一个类似机制，不过欧盟的设置也不如美国联邦系统有效率。”

“人们现在也许认为重返德拉马克是一种解决方案，但这样一来，由于希腊债务以欧元计价，债务将变得更多、债务违约将不可避免。”普拉斯奥普路说，由于希腊违约的可能性大增，市场恐慌蔓延至其他欧元区国家，“投资者倾向认为，有相似特征的国家也会受到影响，他们进而从这些国家中撤出资金，危机进一步扩散。这就是为什么像波兰、西班牙、意大利会在债券问题上承受那么大压力的原因。尽管波兰已经渡过了难关。”

普拉斯奥普路说：“政治的剧烈调整发生在整个欧洲层面，目的是应付前所未有的新情况，更重要的是抑制投资者的恐慌，维护市场的信心。希腊公债具有国内和国际双重主权债务成分，这意味着欧洲货币联盟的其他成员必须积极参与遏制债务危机，因为其中有他们的既有利益。这就可以解释发生在希腊主权债务危机爆发后大量的政治博弈。从某种意义上说，由于债务危机下不存在全身而退的可能，这些政治博弈就展现出一种缺乏安全性的景象，增加了投资者的焦虑。由于希腊政府没能落实既定计划，又暴露出政治上的不稳定性，博弈因素又进一步加剧了。”■

（实习生张凌峰对本文亦有贡献）（文 / 俞力莎） 宏观经济边上悬崖希腊债务危机希腊欧元区国外宏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