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想看冰球了

( 伏尔加河畔坠机现场的悼念者 )

“雅克-42”客机1979年问世，一年后正式投入民运，总计制造178架，苏联时代经典的中程客机。1982年，因为出现重大飞行事故，停飞两年。今日看来，此款身材瘦削的客机已近暮年，足以映衬出老大帝国的苍茫与无奈。这个夏天，俄罗斯的领空中发生空难事故丧生的人数总和好似一场局部战争。

初秋刚至，16点整，黄昏降至，距离莫斯科大约250公里远的小城雅罗斯拉夫尔机场上，“雅克-42”客机家族178架中的一员隆隆发动，目标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38名乘客的身份因为此后几分钟到来的空难而被世界知晓，他们是俄罗斯最伟大的职业冰球俱乐部——雅罗斯拉夫尔火车头队的完整阵容。

目击者称，飞机像酒醉后的汉子几度昂首而不能，在飞行了仅4公里后，陡然坠落到距离机场不足450米的伏尔加河中，火焰升腾，一支拥有62年历史的球队旋即被吞噬。内部人士透露，这家承载着当今俄罗斯职业冰球最昂贵球队的飞机所加的燃油是不合格的，由此造成动力不足。这仅仅是一种未经证实的说法，黑匣子的分析还需时日，但公众更愿意接受这样的理由，这更像是老大帝国的现实缩影。灾难来袭，人们无所适从时，更加愿意选择的内心出路也极其相似——“上帝想看冰球了，因此召唤了火车头队。”上帝此前想看足球、想欣赏花样滑冰，也曾在1950年召唤过莫斯科冰球队，何必在这样一个年代让一支球队西归呢，天堂里该有无数支明星队和传奇球队。曾经遭受过“慕尼黑空难”的曼联队在第一时刻发出慰问电，情真意切，他们深知一支球队是如何在灾难中挣扎，进而回到正常世界的全过程。

“火车头”这样的名称曾经是火红年代的豪迈名字，也曾延展至我们的土地之上，那个年代的铁道系统代表队可是实实在在的“老大哥”。在苏联时代，“火车头”与“斯巴达克”、“鱼雷”等齐名，有浓厚的特权背景。在西方记者撰写的东欧铁幕背后的体育秘闻中，时常可以看到秘密警察或者军队球队在赛季的最后时刻强行夺冠的记述。1949年草创之初，火车头队在苏联的二级冰球联赛中挣扎，直到1984年才升至最高级别联赛中。巨变之后，“火车头”的名称几度更迭，甚至潜入深海变成了“鱼雷”队。

本世纪初，火车头队完成了俄罗斯冰球联赛“三冠王”的巅峰业绩。2008年，俄罗斯职业冰球悄然进行了革命化改造，大陆冰球联赛（KHL）横空出事，欲与NHL和北欧各国的联赛一争高下。一家私人能源公司入主“火车头”，投入巨资改造球场，将旧有时代的球员工资体系彻底与西方世界接轨，由此打造出了一支典型的多国明星队。此次遇难飞机上，主教练迈克科里蒙是加拿大人，曾经在NHL中执教17个赛季，被俄罗斯人礼聘至陌生小城执教，终于实现了自己强队主教练的职业梦想。付出生命的还有斯洛伐克国家队队长德米特拉，曾经在5支NHL球队中闯荡16个赛季，本想在“火车头”颐养天年的。在NHL中打球14年的白俄罗斯球星萨雷在飞机上；有12个赛季NHL经历的拉脱维亚球星斯科拉斯丁与球队一道去了天堂；助理教练卡波夫采夫来自俄罗斯，1994年曾经随队捧得过斯坦利杯；球队的门将列夫来自瑞典，2006年都灵冬奥会金牌得主。

不必再罗列每一位殉难球员的名字，只需要听听NHL总裁本特曼的评价，你就可以知晓奔赴天堂的这支球队对于冰球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虽然距离我们有几千英里的距离，但仍可感知到灾难降临的真实感，冰球世界崩塌一角。”

伏尔加河畔，鲜花遍地，烛光摇曳，与这支球队相伴数十年的小城居民痛彻心肺。在遥远的明斯克，在本来进行的KHL赛季第二场比赛的场地里，人们自然没有迎来火车头队，主队队员持杆脱帽出场，在冰场里摆放的火车头队队员巨幅照片旁来回滑行，以最冰球的方式寄托了冰球世界的一份哀思。

悲伤总会过去，眼下最为迫切的举措就是如何将“火车头”重建如新。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青年“火车头”迅速替补，但是一时之间实难让“火车头”进入正常轨道。KHL的管理层已经决定，迅速联络所有球队，每队自愿派出成年球员加盟“火车头”，不计代价地帮助蒙受灾难的球队渡过难关。40支球队中已经有28支球队答应会出手相助。

“火车头”走了，留下了一份无尽的恐惧存留在KHL的球员心中，频发的空难以及不安全因素让每一位登上班机的人都不敢安然入睡，死亡的威胁好像就在不远处招手。有人开玩笑说，埃托奥应该小心了，他也会随着球队在广袤的俄罗斯大地上来往飞行，这是职业体育的必然。■（文 / 张斌） 上帝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