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白经济一体化：地缘政治游戏的通关术

( 8月15日，俄罗斯总理普京与白俄罗斯总理米亚斯尼科维奇在莫斯科会面 )

8月15日，俄罗斯总理普京在莫斯科会见了到访的白俄罗斯总理米亚斯尼科维奇。针对美国8月11日扩大对白经济制裁名单之举，米氏表示，这是美对“俄白联盟国家以及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三国统一经济空间的挑战”。普京回应称，俄方认为制裁不会有效，俄白哈统一经济空间将按计划从2012年1月1日起开始运转。

本月初，普京赞同俄白合并的言论曾引发众议。但从米氏访俄之行看，两国并未发生龃龉。美国北达科他州立大学教授托马斯·安布罗西奥（Thomas Ambrosio）告诉本刊记者：“旧事重提是为了防止支持合并的氛围出现，这似乎有悖常理，但逻辑实际上很清楚：这是一个必须由白俄罗斯人来拒绝的提议。白方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其实都是当前白俄罗斯经济危机引发的连锁反应。

“俄罗斯在疆域和国力上都远胜白俄罗斯，俄白一体化进程已经不再依照卢卡申科投入了大量政治资本的俄白国家联盟计划推进，而是几乎完全依靠由俄方发起和领导的俄白哈关税同盟。”在白俄罗斯社科院获博士学位、目前在美国罗德岛大学任教的安德鲁·萨维琴科（Andrew Savchenko）告诉本刊记者。1999年底，在卢卡申科拒绝了普京提出的俄白建立统一的联邦制国家和按照欧盟模式建立俄白联盟两个方案后，两国终于签署《俄白国家联盟条约》，双方在保留各自国家主权的同时建立邦联国家。但因彼此实力悬殊，俄方并不满意，条约也就沦为一纸空文。去年，俄白哈三国关税同盟宣告成立，才令俄白经济一体化重现曙光。

“俄罗斯一直坚持让白俄罗斯更紧密地加入关税同盟。”欧盟让·莫内席位教授、英国阿伯里斯特威斯大学欧洲研究中心主任埃莱娜·克罗斯特莱娃（Elena Korosteleva）告诉本刊记者，“它正迅速提升对白俄罗斯的影响力。在同意其主导的欧亚经济共同体6月4日与白方签署30亿美元的援助贷款协议时，它坚持要白方履行具体的贷款条件，包括该国资产与产业迅速私有化。白俄罗斯正面临严重的经济危机，又被西方国家视为‘无赖国家’，唯一可出售资产的市场就是俄罗斯。普京提出俄白重新统一，实际道出了一个显见的事实：白俄罗斯正日益依赖于俄罗斯。”

在会见米亚斯尼科维奇时，普京提出，俄方将从2012年起对白俄罗斯降价供气，同时希望俄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尽早完成对白俄罗斯天然气运输公司剩余股份的收购。目前俄气已拥有后者49%的股份。萨维琴科说：“尽管最近北流天然气管道启用后，俄气不断地淡化过境白俄罗斯的亚马尔－欧洲天然气管道的重要性，但它仍然给白方开出了优厚条件。”克罗斯特莱娃说：“白方的条件就是要俄方降价供应石油和天然气，但在合同充分协商和签署之前，它都有可能行使交易否决权。此外，它也在6月1日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出了贷款申请，而后者开出的谈判条件是白俄罗斯政府承诺进行改革。”

“莫斯科既在向卢卡申科政府施压，又在讨回过去向其提供经济支持所应得的报偿。”安布罗西奥说，“而卢卡申科发现自己在面对俄罗斯时的选择余地越来越小。”去年底，白俄罗斯总统大选时，卢卡申科曾宣称在其新任期内欧白关系将被提到其外交政策首位，却又在大选后镇压反对派的示威活动而遭到欧盟和美国的制裁。安布罗西奥说：“这又是卢卡申科惯耍的平衡游戏的一部分，但最近的效果不是很好，给白俄罗斯带来了经济问题，克里姆林宫也越来越对卢氏失去耐心。”美国瑞德福大学教授格里戈里·阿尔夫（Grigory Ioffe）则告诉本刊记者：“俄方向白俄罗斯降价供气的举措是做给乌克兰看的，让它知道，加入关税同盟会得到什么好处。卢卡申科是否是一个可靠的卖家，似乎都没关系。”

克罗斯特莱娃说：“对俄罗斯而言，在原苏联地区推动一体化，既是经济上的也是地缘政治上的一个计划。这还是它通过创造一个相互依存的经济区域，来抗衡欧洲的经济实力区，俄罗斯渴望代表整个东欧国家集团的利益，并利用这种力量在国际事务中讨价还价。”阿尔夫也分析说：“俄白哈统一经济空间是俄罗斯和西方玩的一个地缘政治游戏，就像西方做的一样。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的政治制度相似，但后者是美国青睐的合作伙伴，而前者却被视如草芥。政策的语言是人权，但问题的要点还在于扩张势力范围。白俄罗斯处在西方集团的边界上，而哈萨克斯坦却离得很远。”■（文 / 俞力莎） 经济一体化俄白地缘通关游戏经济时政外交政治一体化卢卡申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