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色彩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别样的色彩0( 帕慕克 )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尔罕·帕慕克在序言中说,他这本随笔集的主旨是自传,他在文章中津津乐道地谈论女儿和朋友,写他对世界和万物的探询,他生活中奇特的时刻,他对城市、他的过去、他的作品和书籍的思考。书中有纽约游记,有接受《巴黎评论》的访谈,但真正自传的成分几乎没有。《我如何处理掉我的一些书》中,他有一句话:“像害怕爱情一样害怕与书本的关系。”所以,除了他父亲,他其他的家人很少被提及。他提到他与母亲之间有些隔阂,2001年与他离婚的妻子只出现过一次,像是从一个看不到的地方发出的声音。只有他女儿被深情地多次写到。

《纽约书评》说:“如果说帕慕克的作品有一个女主角,那应该是有着悲苦、沧桑之美的伊斯坦布尔市。”书中有两篇文章写的是1999年夺去了3万生命的伊斯坦布尔地震,他对震后的惨状和人们的反应做了第一手的记述:“废墟有两种:一种是侧向一边倒下,像胡乱丢弃的盒子那样,虽然某些楼层像手风琴那样叠在一起,但大致仍保留着原来的形状;另一种废墟没有层次可分,它就是一堆粉尘、铁块、断裂的家具和混凝土碎片等。相互疯狂地寻找的母亲、孩子、叔叔和祖母们绝望地发现自己总是撞到自家的某样东西,或者撞上一堵不知哪里冒出的新墙……我们感到,生命往往取决于那些我们最瞧不起的人,那些丑陋的承包人、那些收受贿赂的委员会骗子、那些未加约束的建筑公司、那些我们抱怨多年的撒谎成性的政客。”

帕慕克随笔的核心是文学。他反复说,创作小说是他的快乐之源,他认为小说有一种几乎很神秘的“慰藉甚至是救治”的力量,写小说是满足我们白日梦的需求,“为了赞美我们的崇尚之物,为了能够兴高采烈、煞有介事地谈论我们一无所知的事情,为了在遗失的以及被铭记的时光里都能找到快乐,为了谈恋爱、读书,为了沉湎于自己的某些焦虑或者个人习惯之中”。

最能引起他共鸣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他说:“对有些读者来说,世界是一个完全成熟、形态完美之处。像福楼拜和纳博科夫这样的小说家,他们对于表现世界的色彩、对称、阴影、含蓄笑话等方面的兴趣,要远远大于挖掘支配世界的基本规则和结构的兴趣,对于表面和神韵的关注,也要大于对生活和世界规则的关注。对于像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样的作家来说,书中世界总是处于形成过程之中,尚不完满,总有欠缺。我们需要对它进行深入挖掘,以理解这个世界的支配规律,并在它的内部找到一处角落,然后就可以依据自己的是非标准来生活。”

他在不幸时读托马斯·伯恩哈德:“书本曾帮助我做好生活的准备,而且,我能一直保持上进,其主要功劳也得归功于书本。”伯恩哈德在书中讲述的,“就是我的痛苦;这种感觉让我精神为之一振”。

帕慕克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异常严肃、忧国忧民的人,但是他特别喜欢英国小说《项狄传》,该书是学者型机智和哲学幽默的典范之作。“我们都会喜欢有一位像项狄那样的叔叔。这位叔叔总是在讲故事。”项狄灵活自如地用笑话、文字游戏、轻率举动、荒唐勾当、古怪行径、困惑迷执,以及令人捧腹的做作吸引着我们。

英国作家、剧作家哈尼夫·库雷西在他的随笔集的序言中说:“如果说小说跟众多声音有关,随笔就是独白的一种直接发言的形式,是窃窃私语。它可以像罗兰·巴特、亚当·菲利普斯或桑塔格那样知性,也可以像马克斯·比尔波姆那样随意、非正式,或者像琼·迪迪恩那样冷静、精细。跟学术论文不同,随笔通常是写给普通读者而非专家和学生看的,适合躺在躺椅上而非坐在书桌前阅读。它是一种沉思,而非要说服别人。”可以说,帕慕克这部随笔集包含了上述所有的类型。■

(文 / 小贝) 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