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何其多

新城控股原实控人性侵女童风波未了，康得新的财务造假坐实了，利润造假119亿元，触及强制退市，紧接着是扇贝常常跑路的獐子岛被查实财务造假。A股3000余家上市公司，股东们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说不定迷糊中就踩上了雷。黑天鹅如此多，是中国的企业治理出了问题吗？

如果不是假戏唱得太离谱，以如今的监管水平和市场气氛，康得新没准还能作为大白马招摇过市。连年大额盈利却不分红，康得新赚来的钱得有个去处，对于监管和投资者，这个基本的底线康得新还是满足的，于是账目中有了122亿元存款，存在北京银行。可这笔钱既不能用于支付也无法执行，招致深交所质询。北京银行的回复是“可用余额为0”，公司三名独董和会计师事务所对存放于北京银行西单支行的122亿元存款的真实性提出质疑，“纸里包不住火”，康得新虚增利润的盖子正是以此为契机终于揭开了。

接下来需要问的是，造假的动机在哪里？自上市以来，康得新的股价稳健上升，一直维护着白马股的形象，即使是在2015年下半年之后市场崩盘的背景下，康得新也很快从股灾中恢复过来，创出了历史新高。白马股的形象，毋庸讳言，既有利于大股东变现，也有利于公司从市场上继续圈钱，康得新于是在利润造假的路上越走越远。在A股市场，操纵一只股票，若手段不差，通常如打开了现金的闸口，利润自可滚滚而来，中饱了实控人的钱袋。最后的疑问是，难道大股东不担心造假暴露，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点似乎不必担心，此前市场对财务造假的惩戒微乎其微，这次证监会“顶格处罚”，却只有90万元。至于因造假而退市，康得新或未料到监管也有趋严的时日。

跃过市场龙门的企业有享用上市地位、利润最大化的驱动，这一点是制度红利，无可厚非。制度在考验人性，人性当然很难过关。但监管部门对上市公司是层层设防的，第一道防线在中介机构。上市需要投行保荐，每半年发布的财报都是要会计师事务所背书的。财务造假，本应是投资者“看门人”的中介又为什么视而不见呢？康得新的财务审计机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已经被立案调查，多年来，瑞华对康得新的审计年报均为“标准的无保留意见”，只是在造假事件发酵的2018年财报上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结果。“标准的无保留意见”是会计师通过执行了规范的审计程序后认为企业财务报表是公允的，如果企业被查出财务造假，会计师将负有责任。康得新的造假，稍有财务知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凭着它的现金流是无法支撑如此高的利润的，中介机构审计毫无独立性，原因在于中介对客户的争夺非常激烈，而中介犯规，监管层的惩罚却不够严厉。美国会计师事务所往往是合伙制，合伙人承担无限责任，主要责任人很难逃脱责任；国内会计师事务所往往是有限责任公司制，事务所又是轻资产，破产了合伙人没多少损失，又可以另起炉灶。犯罪了却很少成本，难怪一些投资者的“看门人”把自己的利益和上市公司捆绑起来，变成通风报信的共谋。

康得新所造的假看似前无古人，但未来更大的“瓜”恐怕很快就要爆出来。“双康”兄弟的另一位康美药业已公告了因“会计差错”，2018年少了300亿元货币资金。这两天，还有一只停牌了近千天的ST信威重出江湖。这只股票的经历更为传奇，那个号称要500亿美元在中美洲再造运河的王靖接盘了连年亏损的国企信威通信，化腐朽为神奇，净利润表现吊炸天，可一旦被质疑，立马停牌，一停就停到了今天，其间还放风要来一场跨国军工行业重组。可惜，比起第二条巴拿马运河想象力还是差了些。

有了如此多的奇葩上市公司，投资者只敢于买“打酱油”“吃醋”“喝白酒”。好端端的A股，投资范围窄了，投资的想象力也颇受影响。展望资本市场的未来，还需进一步加大监管力度，提高违规成本，增强上市公司的治理水平与透明度。 投资物语股市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