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爱情其实是闲情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最好的爱情其实是闲情0(图 谢驭飞)

文/肖遥

《红楼梦》里有一段关于闲情的描写特别没有意义,却特别有意思:宝黛二人对面倒下,黛玉排揎宝玉,宝玉咯吱黛玉,就像小朋友们在玩“你拍一我拍一”的游戏,外人看上去这俩人是不是傻呀,当事人却玩得乐此不疲。玩累了,黛玉用手帕子盖上脸。宝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鬼话,黛玉只不理。宝玉问她几岁上京,路上见何景致古迹,扬州有何遗迹故事、土俗民风,任宝玉废话连篇,黛玉只不答。

难怪有句话说:爱情就是在一起说很多很多闲话。可是,爱情和现代社会的冲突之处就在于,自工业时代以来,凡事都要讲究效率了。社会学家西美尔在《大都市与精神生活》里观察到,“准时、算计、精确,这些都是都市生活的复杂性和广泛性所要求的,它们不仅最密切地联系着都市生活的理性主义特征,也有助于排除那些非理性的、本能的、独立的人类特性和冲动”。

以电影《赛末点》为例,打网球对于富二代马修来说只是游戏,但是对于外省青年克里斯来说,则是一场比赛,不进则退,不容喘息,必须遵循稳、准、狠的游戏规则。克里斯把人生的每一次机会和选择都当作生死攸关的赛末点,做选择的时候从不儿女情长,快速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尽量不在身体享受和生活细节里浪费时间,每一滴汗水都要用在刀刃上,每一丝勇气都是杠杆,要用以撬动更广大的世界。最终,克里斯以爱情、激情、良心向命运做抵押,赢得了现实生活里的每一场比赛。

如果把生活当作比赛,连爱情也变得如同郑秀文的歌《终身美丽》里的歌词“努力才能被爱慕”,好像自己变得更好,才会遇到更好的人。几乎所有的女性公号都在谆谆教导女人“先谋生再谋爱”,要努力工作、努力减肥、要对自己有要求,好像只有严格执行对身体的工具化开发使用才是对的,才配得到对的爱情。

可郑秀文在另一首歌里唱道:“爱从来没有对错,我陪你往下错。”与其说爱情是努力争来的,不如说爱情更像一场没有规则的游戏,强调在禁忌中“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审美性,反对如果无法得到满足,或不能立刻得到满足,就不值得为之付出努力的快餐式的急功近利。爱情甚至更倾向于偶然性,“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当爱情被赋予了交换、欲望、商机、市场等色彩时,它离真心就远了。在《倾城之恋》里的这场爱情的游戏里,范柳原能够说出令人怦然心动的情话“我这边,窗子上面吊下一枝藤花,挡住了一半,也许是玫瑰,也许不是”,是因为他有一腔闲情,“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相反,白流苏说出的话就一点也不闲,“你干脆说不结婚,不就完了,还得绕这么大的弯子……”因此,白流苏用了很多招数,范柳原都迟迟下不了娶她的决心,因为他实在感受不到她的爱,只察觉到她的欲望——她迫切地想赢得这场情感比赛,想借这场婚姻实现逆风翻盘。

最好的爱情难道不是闲情吗?正如《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里的女孩说的,“人生本来就有很多事是徒劳无功的啊!”男孩则说:“其实,没有一件事是徒劳无功的。比如我追你的这些年,我收获了更好的我,你收获了最真的感情,我们收获了一辈子的回忆。” 生活圆桌爱情恋爱两性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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