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趣

文/Lolali

这次回老家，疼爱我的舅舅特意抓了野生鳝鱼款待我。他扛着铁锹在稻田里边走边找，发现鳝鱼洞，几锹挖下去就能掏出一条粗壮的鳝鱼。这种抓鳝鱼的方法简单粗暴效率高，却毫无渔趣。

我爸抓鳝鱼却不同，他能把这么一件简单的事做得丰富有趣。钓鳝鱼的钩是我爸自己做的，简单奇特。把自行车辐条的尖头磨得更锋利些，烧红后用钳子夹住尖头弯成一个钩子，钢条的另一头用布条紧紧缠住一两厘米做成手柄，鱼钩就做成了。在他做鱼钩的工夫，我就跑到后院，把菜园边上的土砖翻开，下面藏着粗大的土蚯蚓，一条足足有十几厘米长，那就是鱼饵。

傍晚时分，鳝鱼回洞。我爸扛一把铁锹，我提着竹篓，拿着鱼钩鱼饵，沿着稻田的田埂细细寻找。鳝鱼的洞通常很隐蔽，隐藏在田埂茂密的野草下，接近水面，洞口朝上，洞里既潮湿松软又不会泥泞不堪。我爸能准确辨认出水蛇洞和鳝鱼洞，我们虽然和水蛇狭路相逢过，但从未错挖过蛇洞。

发现鳝鱼洞后不用着急，如果洞口杂草太多，得用铁锹铲掉一些，不然钓出来没有抓稳，鳝鱼会钻进杂草里逃走。我爸把鱼饵穿进鱼钩，然后轻轻地把鱼钩伸进洞，静静等一会儿，轻轻拨动鱼钩。如果鳝鱼不上钩，他就会轻轻吹响口哨，悠悠婉转，音调重复——原因不明，仿佛就是一个神奇的仪式。每每这个时刻，我爸总是胸有成竹，气定神闲，而往往这个仪式过后，鳝鱼都会上钩！我屏气凝神，趴在草地上盯着洞口，全身紧绷，等着鳝鱼出洞的那一刻——接下来就该我上场了。

鳝鱼一上钩，我爸立刻能感觉到，待它一口咬牢鱼钩，一把就把它从洞里拽出来，迅如闪电地把它摔到田埂上，我必须眼疾手快，飞扑上去，用那精准狠的一招把它抓住。狠的诀窍就是用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弯成爪形，用食指和中指紧紧夹住鳝鱼的“七寸”，拇指用力控住，不管鳝鱼如何挣扎，都能紧紧抓住不会滑走。精准就是要一把抓住鳝鱼的“七寸”，太高抓到鱼头或太低抓住鱼肚鱼尾都不行，容易滑掉。在平地还好，如果在草丛、稻田里，一次抓不中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我们并不贪心，钓上三四条够吃一顿就回家。我妈早已洗净咸菜，等鱼下锅。咸菜也是自家做的，老家有一种专门做咸菜的青菜，青翠肥厚，古法腌制后经过反复晾晒，咸香生脆。大铁锅用柴火烧旺，新鲜鳝鱼用腊肉爆炒，用咸菜一起炖烂，再在菜园摘几个辣椒一把小葱，洗净后撒在锅里，人间美味，垂涎欲滴！

晚餐在院子里吃，晚霞已淡，星光初至，二两小酒，鳝鱼火锅，一家人红红火火围坐桌前说说笑笑。那平凡的幸福，是我永不褪色的温暖记忆。 鱼钩长鱼生活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