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前迪士尼动画师眼中的美国动画

作者:孙雅兰
一位前迪士尼动画师眼中的美国动画0太崆动漫位于武汉光谷智慧园的一栋写字楼里,白天这里的窗帘很少拉开,昏暗的光线更有利于保障员工在电脑上的高精度作业,他们正在赶制一款以中国神话故事为原型的游戏。一整个上午,太崆的CEO张少甫不停穿梭在工位之间,跟他们商讨游戏制作的细节。模型师陈默将张少甫叫到跟前,他在做主角的模型时遇到了困难,根据原画设计出的人脸再加上鼻子和胡子后,没有设想中那么协调。张少甫看过后,让他不要局限于原画:“先把脸做出来,鼻子和胡子单独做,最后再看合在一起的效果。”

游戏是太崆刚做了一年的业务,在此之前,这家公司做了7年的动画。2017年,从美国迪士尼离职的张少甫回到武汉创办了太崆动漫。武汉是他父母的故乡,父亲张汉德跟他一起创业,出任公司董事长。初创时期的太崆动漫组建了强大的阵容,张少甫曾先后在索尼和迪士尼担任高级动画师,参与过《疯狂动物城》《海洋奇缘》《超能陆战队》《精灵旅社》和《亚瑟圣诞》等多个项目。他还拉来多个迪士尼的前同事加入太崆洛杉矶分部,他们各自拥有动画师、角色设计师、绑定师、动画特效师等丰富的从业经验。

这个国际化团队在成立两年后交出了首部作品,名为《冲破天际》的动画短片。2019年,《冲破天际》入围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奖提名,成为首部提名奥斯卡奖的中国动画。短片从中国首批女航天员的事迹中汲取灵感,讲述了小女孩璐娜在父亲的支持下勇敢追梦的故事,并创新性地用3D媒介呈现出2D插画的艺术风格,用简约的画风和紧凑的情节表达出丰富的情感,赢得了美国电影协会的赞许:“我们为这种简单的力量叫好,它与众不同。”《冲破天际》最终没能摘得奥斯卡桂冠,击败它的是迪士尼的动画短片《包宝宝》。张少甫的对手既是自己的前东家,也是全球最顶尖的动画公司,这让他并不对最终结果感到遗憾。更何况,《冲破天际》的诞生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他从迪士尼学到的经验。一位前迪士尼动画师眼中的美国动画1《冲破天际》入围了2019年的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奖提名

拥有上百年历史的美国迪士尼动画公司,独霸全球动画行业多年,凭借不断更新迭代的内容生产、技术研发和IP运营能力,取得了无可比拟的文化影响力和商业成就,成为全球娱乐产业的标杆。在《哪吒2》登顶全球动画电影票房榜首之前,占据此榜前10名的作品中有8部都来自迪士尼,也包括曾经占据榜首的《头脑特工队2》。

在见到张少甫之前,我预设的采访内容很多都涉及动画的制作流程和技术,以为这是迪士尼取得成功的秘辛。没想到,每次张少甫一听到这样的问题,就会三言两语地结束话题,比如:“流程没有什么特别的,现在很多动画公司的流程都一样,中国也学得很快。”以及“技术也不是最重要的,那些技术就算迪士尼没有研发,也会有别人研发,因为需求摆在那里。”在张少甫看来,迪士尼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对创意的重视,这既包括对故事的打磨、对角色的设计,也包括对观众趣味的捕捉。

迪士尼舍得花时间和成本去寻找一个好故事,故事开发是流程里的重中之重。项目在进入制作之前,会反复举行内部试映会。这并不是一个愉快的过程,因为能看见的只有故事板组成的初级版本,相当于连续播放的手绘图片。观影团是由迪士尼员工组成的核心“智囊团”,大概40人左右,每次观影结束后,大家要进行长达几个小时的讨论,以确保故事得到不断改进。

在迪士尼工作期间,最令张少甫印象深刻的项目是《疯狂动物城》。当时项目已经筹备了3年多,甚至已经进入制作阶段,张少甫是最早进入这个项目的动画师之一,他当时制作了1分钟的镜头,这花了他3个月的时间。这时他收到指示,剧本要推翻重来,而这正是源于内部试映会做出的决策。主创最终决定,将原本故事中的主角狐狸尼克换成兔子朱迪,因为考虑到积极的朱迪比消极的尼克更容易让观众代入感情,以朱迪的视角展开故事,也更利于将尖锐的种族歧视等社会议题包装得更圆融。

如果从内行人的眼里看,这种推翻重来代表着迪士尼的实力和对创意的看重。因为这意味着高昂的资金损失,以及后期制作时间的极度压缩。一部动画作品一旦进入制作环节,即便放在好莱坞一线动画公司中,也不太可能改故事。这让张少甫感到很意外,但同时他也很认同这样的决定,在他看来,对故事的重视跟迪士尼对生意的算法有关,“他们更愿意在前期投入更多,先把故事弄对,因为IP会永远留在观众心里,你长大后还会把这种喜爱传递给你的孩子。毕竟迪士尼背后还有乐园和衍生品的生意,电影更像是一个100多分钟的广告”。

迪士尼的故事,虽然类型丰富多元,但都有一个通行的标准——面向不同国家和不同年龄的观众讲故事。许多次内部会议上,张少甫总是听见一句话:什么是普遍的真理?张少甫解释道:“人类最基本的东西总是相通的,比如我们都有爸妈,我们都会死,我们都想寻找快乐。”基于普世化叙事的标准,新锐的想法在迪士尼不一定会胜出。如果有人提出比较特别的想法,就会被追问:“有些人可能理解不了这点,怎么能让更多的人理解?”

因为想争取更大的市场,迪士尼动画还有一些固定的模式。“主角至少要有一两个动物朋友,配角要负责提供笑料,能关注一些重要的社会现实,结局一定要抱有希望、能感动人。一个故事要做出三四层意思,小孩看着要好玩,成人也不能觉得无聊。”张少甫说。一位前迪士尼动画师眼中的美国动画2作为动画师,张少甫的发挥空间更多在作品的制作阶段。在拿到前期的分镜脚本后,动画师要负责让原画里的角色动起来,并通过亲自演绎来赋予角色生命力。虽然迪士尼从不缺乏最先进的软件和技术,但让张少甫收获最多的是那些富有才华的艺术家。张少甫跟迪士尼很多导师合作过,他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重要的一点,“如何通过非凡的细节让原本普通的镜头变得不普通”,而这同样需要根植于创意。在他看来,这取决于动画师有没有把握故事和角色的整体意识。

在制作《疯狂动物城》时,张少甫每天都会走进动画主管的办公室三四次,对方虽然很忙,依然会细致地给出反馈意见,甚至会注意到角色眉毛扬起的弧度。张少甫发现,对方之所以观察得这么仔细,因为他总是在想:“这个角色在想什么?它为什么这样动?”按照这样的思路,张少甫在设计动作之前,总是会往前再想一步。他揣摩尼克的内心世界——表面看起来很狡猾,其实内心温暖细腻,这种反差感是这个角色最大的魅力。凭借着一两个重要镜头的设计,张少甫从众多动画师中脱颖而出,获得了负责尼克动画制作的机会。

从他手中诞生的尼克,走路总是双手插兜、两腿外撇,显得漫不经心,当他和朱迪建立起友情和信任后,一个简单的“摸头杀”就轻易将人俘获。观看成片时,张少甫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出来的动画,“如果一开始有人告诉我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我肯定不会相信”。极致工业化,人人可以被替代

张少甫在创作方面的才能,从学生时期就初露端倪。2011年,从旧金山艺术大学毕业时,他交出的毕业作品《龙娃》,别出心裁地改写了传统的公主故事,揭露了“英雄”伪善的一面,将“坏人”塑造成英雄,同时也让公主去解救英雄。这部动画短片最终摘得当年的学生奥斯卡金奖,也是凭借这部短片,张少甫顺利进入好莱坞索尼动画工作,成为一名动画师。

张少甫很喜欢索尼在故事主题和艺术风格上的自由表达。在索尼,他先后参与了《亚瑟圣诞》《精灵旅社》《天降美食2》等作品的制作,这些作品都是中小成本制作,常常融入一些黑色幽默、亚文化元素和复杂的社会隐喻,探索夸张的人物造型、卡通化的视觉处理或是混搭的美学风格,充满实验性质,不够大众化。这却让张少甫感到很兴奋,因为每做一个项目都能学到新东西,他发现在这里,很多铁律是可以被打破的,尤其是业界奉为圭臬的“动画十二法则”。“动画十二法则”正是来源于迪士尼两位动画师在《生命的幻象:迪士尼动画造型设计》(1981年)一书中的总结,随后被行业广泛采用。

然而,在艺术探索上更自由的索尼,却常常得不到理想的票房回报,不同于迪士尼可以依靠主题乐园和衍生品的庞大收入,票房低迷的索尼逐渐在行业里掉队,项目也越来越少。与此同时,迪士尼在收购皮克斯后,开始在3D动画领域持续发力,对人才的需求量越来越大,索尼很多人都跳槽去了迪士尼。2013年,张少甫也被“挖去”迪士尼,《超能陆战队》和《美味盛宴》成为他首先进入的项目,前者凭借呆萌的“大白”火爆出圈,后者则荣获了第87届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奖。一位前迪士尼动画师眼中的美国动画3张少甫很快感受到了迪士尼的不同,这里将工业化推向了极致,有着更精细化的分工模式。不同于很多中小型公司需要请外包公司执行制作,迪士尼从项目研发到项目制作都在内部完成,形成了各部门协调运作的闭环。参与一个项目的员工往往达到四五百人,全流程多达几十种工序,每道工序都有专人负责,在提高效率的同时,也保证作品风格的统一。

高度精细化的分工,需要紧密的团队协作来保障,因此迪士尼极其重视培养员工的合作意识。进入迪士尼一年后,因为表现出色,张少甫成为一名动画培训师。每年HR会从上万名面试者中筛选出300名实习生,经过几个月的考核,被分到培训师手中的实习生只剩80名,培训师需要从中筛选出6人转正,整个过程可能持续一年,以此保证“新鲜血液”的供应。决定这些新人去留的权力,掌握在一个由30多人组成的核心团队手中,这个团队不存在一个正式的名单,是最能代表迪士尼精神的一批人,他们的任务是传承迪士尼的核心文化,其中一项重要指标就是团队协作能力。因此,一个新人即使能力出众,如果不合群也会被开除。“我从来没在其他公司感受到过这样的文化。”张少甫说。

即使是面对资深的员工,迪士尼也会想办法激励他们的合作意识。让张少甫感触很深的是公司里“良性竞争”的氛围,尤其是透明的交流方式。迪士尼很早就发明了内部的流程管理软件,这个软件能公开展示所有人的工作成果,在张少甫看来,这无疑更能刺激大家的创作心态。每当有人上传自己的内容,其他人都会第一时间收到系统提醒,如果这人的东西做得很棒,办公室里就会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和最天才的员工在一起,所有人的水平都会自动提高,看到别人东西做得好,给你的或许是灵感,也或许是压力,但都能帮助你做得更好。”

这样精密运转的工业化体系,也意味着项目对个体的依赖被降到了最低,个人的创作自由首先需要服务于整体目标,即使是导演也只是流水线上的一环。张少甫形容:“在迪士尼,导演更像是电池,一个人没电了就换另一个人来执导。”频繁更换导演也会导致出现一种情况——导演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因为最开始提出项目创意的人不是他,这样下面执行的人就会陷入混乱,这是张少甫最不愿面对的情况。

工业化体系给个体带来的最大挑战,是如何面对日复一日的机械性工作。作为动画师,张少甫既需要有导演和表演意识,也需要熟练掌握动作设计的手艺。比如,在手动设置好角色的关键帧姿势后,需要反复在时间轴上优化运动曲线,一帧一帧填充角色的运动轨迹,最终形成连贯的动作。张少甫形容这个过程,“就像每天重复打一套拳一万次,不用太动脑子,就是技术的东西,很无聊”。这让他渐渐对这份工作产生了厌倦。虽然动画师转型为导演的概率很大,但在迪士尼竞争十分激烈,需要先提交一个短片创意,然后等待审核通过,再排队等候成为导演的机会,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张少甫并不对此抱有多大希望。

始终吸引着张少甫的,是充分享有自主权利的空间,他想到了创业。对他来说,迪士尼的项目再好,也不能算是自己的作品。那几年,他经常跟随父亲回国探访,国内的创业热潮和经济活力让他大开眼界,这与美国已经十分稳定的社会结构迥然有别,2015年《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的成功也让他看到了国产动画的潜能。两年后,张少甫跟父亲一起在武汉创建了太崆动漫。从最顶尖的动画公司离职,张少甫的决定让许多同事感到疑惑,作为迪士尼的动画师,他的薪资比美国一般的医生还高。有人说他创业的决定太冒险,张少甫没有动摇,“哪怕我失败100次,只要有一次成功就行了”。一位前迪士尼动画师眼中的美国动画4与美国成熟的动画产业不同,中国动画行业一直没有形成产业规模,从内容研发到生产流程再到市场经营,中美两国的动画不在一个发展阶段里,这也让张少甫的创业之旅走得并不平坦。

回国做动画,张少甫发现人才匮乏是个难题。这种匮乏并不是指某个岗位找不到相应的员工,而是很多人不懂最基础的操作方法,虽然从这些人交来的小样看,“他们还算懂动画”。张少甫向我举了一个例子,3D动画需要通过运动曲线的控制让动画变得生动,这建立在对曲线编辑器和数学原理的熟练应用之上,否则同样一个几秒钟的镜头,有人40分钟就能做出来,有人却需要一周。当初张少甫在旧金山艺术大学学动画时,也曾遇到过同样的问题,幸运的是他有在皮克斯工作过的老师手把手地教学,“只要让我看到在软件里是怎么做的,我就可以模仿了”。差别在于有没有接受过实操经验的训练。

张少甫希望把曾经影响过自己的迪士尼文化带入太崆。公司初创时期,他会为新招的动画师进行为期几个月的培训,不仅传授他们最基础的技术操作,更要培养他们在创作方面的主动意识。每周开会,张少甫都让员工公开展示自己的工作成果,以此营造互相竞争的氛围。工作中,他提倡畅所欲言,重视大家的主观感受,认为这是艺术创作的前提,“我感觉创作如果不透明,就没办法抓住所有人,所以最好是把大家的想法都吸收进来”。他甚至会让项目经理帮他向同事搜集意见,以免同事不敢跟他直接沟通。

对在迪士尼成长起来的张少甫来说,这一切都很自然,他并未意识到这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太崆的中国员工感受却明显不同。2018年入职太崆的动画师李辉告诉我,“动画行业的技术大部分是公开透明的,迪士尼很早就把这些技法告诉大家了,决定差别的往往是审美意识”。在入职太崆之前,李辉已经有一年的动画制作经验,但他仍然需要从零开始,接受最基本的培训。一开始,是做简单走路的动画,从中展露角色的个性。后来开始做开门和关门的动画,但要延伸出一段表演,让人想象背后发生的故事。李辉很喜欢这种练习,“它不只是停留在技术层面让人摆一堆花里胡哨的动作,而是让人往艺术家去发展,通过设计动画来讲故事”。

模型师陈默在太崆工作了5年,他也曾经在国内其他动画公司工作过。根据陈默的经验,很多动画公司的模型师没有太多自由发挥的空间,拿到的原画是什么样,模型就做成一模一样,还要做得左右对称,比如房子的砖要码得整整齐齐,木头也是直直的一根,“很多公司不会追求那么多细节,整齐的东西更方便复制粘贴,非常死板,就是打螺丝”。但在太崆,他很少被要求像这样“对图”,这里认为不整齐的东西才更自然真实,而这反倒需要花更多时间打磨。

模型师如果有更好的想法,还能直接修改原画设计。陈默说:“下游能去修改上游的东西,这很少见。”表面看来,这不过是一种流程管理上的灵活多变,本质上却与公司重视创意和协作的理念分不开。陈默很喜欢这种打破等级观念的公司氛围,这与他过去所经历的“一言堂”的工作氛围有很大不同,他说:“我在这里想的是怎么把东西做得更好,而不是我该怎么把东西做到让他满意。”一位前迪士尼动画师眼中的美国动画5太崆重视创意,与它坚持做研发公司的初衷不无关系。国内动画产业发展缓慢,许多动画公司长期充当外国动画项目的代工厂,只负责机械生产的部分,以此换取生存空间。张少甫不想做这样的公司,太崆在成立之初就决定做创作研发,这才有了《冲破天际》。

尽管目标明确,太崆的发展策略还是不得不根据中国的市场情况进行调整。《冲破天际》融合了中国元素和美漫风格,讲了一个不同文化背景都能理解的故事,那时的张少甫认为,迪士尼的“全球叙事”在中国应该也成立。没想到,《冲破天际》在奥斯卡的一片喧嚣后又回归平静,将短片开发成长片的计划屡屡碰壁,国内投资人对这样的故事并没有多大兴趣。慢慢地张少甫发现,在中国做动画的逻辑很不一样,中国有独立的文化和庞大的市场,不需要面向全球讲故事,他总是听见国内的老板说:“我不懂外国人,他们也不懂我,我为什么要给他们做东西?”

曾经《大圣归来》给予张少甫对国产动画的信心,但很快被现实浇灭,行业的发展比他想象中困难,投资人的选择也十分谨慎。和《冲破天际》一样,太崆前3年的12个动画项目都难以募集到资金。为了活下来,太崆不得不开始接一些国际动画大厂的代工订单,其中一部分就来自迪士尼和皮克斯。太崆还参与了《哪吒2》的少量动画和特效制作,抽调了公司几名员工,40秒的镜头前后忙活了三个月。张少甫说:“中国的动画公司往往养不了太多专业人士,只能大量分给外包。动画在中国还是一个年轻的行业,这样的状态也很正常。也是因为中国还在发展初期,所以机会很多,大家一有机会就想自己开公司。”

代工做久了,太崆开始另谋出路。2023年底,公司开始转型做游戏。转型背后有张少甫慎重的考虑,迪士尼的工作经验让他认识到,内容产品的灵魂是故事IP,在现代媒体领域,IP可以通过影视剧、动画、游戏等不同形式进行呈现,随着游戏引擎技术的进步,游戏跟动画长片的制作经验和叙事手法的差异也越来越小。“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新世界,可以将动画经验运用于交互式媒介。”张少甫说。这让他觉得自己并未远离动画,“更何况,我一定会回去的。”一位前迪士尼动画师眼中的美国动画6太崆董事长张汉德清醒地算了笔账:“动画的变现路径很窄,只能靠电影院赚钱,最后能分到制作方手里的可能还不到30%,要生存很难;游戏就比较自由,可以在各种平台发行,也包括海外,用户在手机上就能充值,分成比例也不一样。”张汉德畅想着:“先把游戏打造出来,再用游戏赚的钱去做动画,这样就能良性循环了。”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陈默、李辉为化名) 迪士尼冲破天际太崆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