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斤车厘子
作者:邢海洋天寒地冻,一年中最冷的时日,也是一年中消费最旺盛的节日季,国产水果和海外水果竞争着一年中最重要的水果档期,车厘子抢占了C位。JJ级车厘子的五斤礼盒188元,比草莓平价,更比东南亚的榴莲有竞争力。从两万公里外的智利漂洋过海而来,中国人享受到全球化的果实,但我们购买反季节农产品的能力,建立在卖出同样的工业品的前提下。
今年从遥远的南美智利发来的第一批次车厘子船是12月10日前后到港的,泊靠在广东南沙的车厘子船运来了1.1万吨,创下整船车厘子运量之最。今年智利车厘子丰产,预计出口到中国的车厘子将比上一季大增50%,总量约62万吨。62万吨的车厘子,若平分给每一个中国人,相当于每人442克,将近一斤了。通常,中国每年的樱桃消费量不足百万吨,人均不足一公斤。当大量智利樱桃涌入,中国的市场上樱桃会越来越便宜,车厘子自由近在眼前。
与其他货物混装空运车厘子每公斤的费用约为100元,专机运输降到30元,这曾是阻碍中国人车厘子消费的主要因素。船运车厘子虽然航程比较长,但温度能控制在冰点附近,封闭状态中隔绝氧气,阻断了水果的呼吸作用,使之进入休眠状态,车厘子的保鲜程度并不输于航空运输。船运车厘子每公斤费用降到10元以下,反季节水果的成本就如同当季了。
中国人冬日里的车厘子自由,全依赖两万公里之外的智利,这真是贸易全球化的一个生动实例。2017年,中国-智利自贸区升级谈判达成协议,双方97%以上的产品已经实现零关税,车厘子就是其中之一,此后智利车厘子对华出口量年均增长约三成。智利的车厘子种植面积更是从2000年的3241公顷快速增长到2022年的61559公顷,2023年达到了创纪录的67570公顷,20年增长了20倍。来自中国春节季旺盛的需求开发了南美国家的反季节种植潜能,智利果农改苹果园为樱桃园,专门为中国消费者量身定制了水果种植。冷链空运和航运也在跨太平洋、南半球到北半球的运输中摸索出更高效的方法,空运从专业化的混装运输到车厘子专机,全程从100小时缩减到30小时;海运则将原先的32天航程压缩到23天,不仅车厘子更保鲜,供应量也可以提高1.8倍。
如今水果成为智利第二大出口产品,车厘子又是水果中的第一单品,约90%的出口车厘子销往中国市场。中国进口的水果中,车厘子占到相当的比重。比如2022年中国的车厘子进口额为27.7亿美元,占当年中国水果进口总额的18%;2023年进口额为26.5亿美元,占到鲜果进口额的15.7%。中国消费者吃到的樱桃,夏天主要国产,少部分由乌兹别克斯坦等中亚国家、美国和加拿大补充,但进口量颇少。只是到了反季节的冬季全依赖进口,智利凭借着身处南半球的优势赚到了中国90%的车厘子进口,同时,每年将近30亿美元的车厘子贸易,支撑起这个南美国家一个巨大的产业。
一颗娇艳欲滴的车厘子,背后是高效的生产链和运输链的全球协作。可在贸易全球化遭遇阻滞的时代,中国的贸易逆差却多出现在与出口农产品、矿产品等初级产品国家的贸易中,尤其是南半球国家。凭借着矿藏和反季节水果的优势,今年前9个月,智利与中国的贸易顺差达到1137亿元。类似的,巴西与中国的贸易顺差达到2581亿元,澳大利亚与中国的贸易顺差更是达到了3943亿元。
而我们进口农产品的能力,主要建立在对美国的贸易顺差之上。未来贸易形势或更为严峻,南半球的农产品和矿产品输入中国,中国的工业品输入欧美的贸易循环面临挑战。 车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