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特朗普获罪,将如何影响美国大选?
作者:覃思记者·覃思 实习记者·魏昭阳
编辑·徐菁菁美国东部时间5月30日下午4点多,纽约曼哈顿下城的刑事法庭上,胡安·M.梅尔坎(Juan M. Merchan)法官宣布,陪审团在进入审议阶段的第二天,“已做出裁决”。房间即刻安静下来,原先与律师聊得热火朝天的特朗普双手交叉在胸前,神情淡漠。
5点左右,12名陪审团成员进入法庭。一名法庭工作人员问道:“你们对起诉书中第一项指控唐纳德·J.特朗普一级伪造商业记录的罪名有何看法?”
“有罪。”审判长用平稳的声音回答。随后,“有罪”这一回答出现了34次,这场从2023年3月开始、受到美国全民关注的官司告一段落。
在宣判的过程中,特朗普慢慢环视房间。当陪审员确认他34项罪行全部成立时,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陪审员,这时楼下街道响起一片欢呼,响亮得在法院15楼的走廊上都可以听见。
走出法庭后,特朗普面色阴郁,重复了一连串关于此案的抱怨,他发誓要继续和这个“耻辱”的罪状抗争。“真正的判决将在11月5日由人民做出。”他对记者说道。一位记者大声问:“为什么美国人应该投票给重罪犯?”特朗普没有作答。
在曼哈顿地区法庭对面的公园,特朗普反对者的情绪被判决结果点燃,“把他关起来”的喊声响彻整个公园。特朗普的支持者们则齐声回应:“特朗普万岁!”
这34项罪行所涉及的核心事件,是8年前特朗普的一桩桃色丑闻。在2016年10月27日,特朗普赢得总统大选的前12天,他让自己当时的律师和心腹迈克尔·D.科恩(Michael D. Cohen)通过一家空壳公司向成人影片女星斯托米·丹尼尔斯(Stormy Daniels)支付了13万美元。丹尼尔斯曾在2006年与特朗普发生过婚外性关系。这笔钱用于让她保持沉默。
此后的2017年,时任总统特朗普用一系列支票,以“支付法律费用”为名,给科恩报销“封口费”。
在美国纽约州,伪造商业记录只是轻罪,但最终特朗普被指控刑事重罪,是因为曼哈顿地区检察官选择从特朗普违反纽约州选举法的角度切入,指控特朗普“多次欺诈性地伪造商业记录,以掩盖其在2016年总统选举中,对投票公众隐藏破坏性信息的犯罪行为”。这使特朗普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受到刑事指控的前总统和总统候选人。早在2018年,曼哈顿的联邦检察官就注意到了特朗普的“封口费”事件。2018年8月21日,曾为特朗普服务了12年的律师科恩,被曼哈顿联邦法院裁决两项非法竞选捐款罪。他承认自己精心策划方案,代表特朗普向丹尼尔斯付款。他还表示,该行动的主要目的是帮助特朗普竞选。
然而针对特朗普的调查和起诉经历了一波三折,几度被检察官搁置,又再度“起死回生”。曼哈顿联邦检察官在2018年曾就“封口费”事件传唤特朗普集团,但传唤迟迟没有下文,检方甚至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未联系过特朗普集团。有法律学者称这或许与特朗普当时仍在任有关。2019年,案子转由曼哈顿地区检察官接手。
特朗普卸任总统后,2021年2月,时任曼哈顿地区检察官赛勒斯·万斯(Cyrus Vance Jr.)召集了一个专门针对特朗普伪造商业记录案件的调查小组,并聘用律师马克·波默兰茨(Mark Pomerantz)担任特别助理地区检察官,作为这场刑事调查的主要负责人。
然而2022年初,检察官换届,新上任的检察官阿尔文·L.布拉格(Alvin L. Bragg)宣布暂停起诉特朗普的进程,理由是“准备不充分”,遭到波默兰茨等人的批评,认为他过于保守。但布拉格坚持自己的决定,“我只有在准备就绪时,才会提起难度大的指控”。在美国的大部分州,检察官作为民众选出的重要法律和政治角色,要接受全州民众的检视,很少会为一个没有把握的案子,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波默兰茨则在调查停滞后辞职,他告诉媒体,这个案子在检察官办公室“不断被扼杀,然后又复活”,被内部人员称为“僵尸案”。
据知情者透露,布拉格当时认为起诉的最大阻碍是证人的信誉:案中的两位关键证人科恩和女星丹尼尔斯都有说谎的前科,公共形象不佳,他们的证词很可能受到质疑。丹尼尔斯曾在一份2018年1月的声明中写到她与特朗普的一夜情“从未发生”,并在落款处签名。但2023年3月,她又称这份声明是迫于压力签署的。
科恩对调查机构编造信息的污点更为突出。在2018年检方调查“封口费”事件时,科恩一度坚称费用是他自掏腰包,与特朗普和他的竞选团队无关。2018年11月,科恩还曾经就特朗普集团在俄罗斯建造特朗普大厦一事向国会做虚假陈述。2018年12月,科恩因为违法使用竞选资金、税务欺诈、银行欺诈等多项罪名,被判处三年监禁,2021年11月刑满出狱。此后,特朗普的团队一直试图让公众相信,科恩是一个撒谎成性、试图报复前老板的卑鄙人物,而特朗普本人是在科恩犯下恶行“之后”,才得知这些事的。
当外界大多数人,包括特朗普的律师都认为这个案件将被永久冰冻时,2023年3月底,布拉格突然宣布指控特朗普,并且采取一种全新的方式来建立这个案子的论证逻辑,也就是将伪造商业记录的轻罪,嵌入选举法的体系,以重罪起诉。布拉格需要证明,特朗普深度参与了这场“封口费”事件的策划,而他作为总统候选人授命手下伪造商业记录的行为,不仅构成了对选民的欺骗,而且违反了候选人必须公开竞选资金流向的规定。
这种未曾经过验证的论证思路,在美国许多法律界专家看来是“冒险”的做法。此时,包括民主党政客在内,许多人质疑布拉格的胜算,担心此案若败诉将损害民主党的形象,让共和党人拿到把柄。毕竟纽约州是民主党的优势选区,而本案的检察官和法官都是民主党人。2024年,这场关于“封口费”的法庭拉锯战拉开帷幕。不出外界所料,特朗普的辩护律师将火力集中在了科恩身上,他们从科恩的证词中找到了漏洞。比如在一通与特朗普保镖的电话中,科恩作证说特朗普用保镖的电话,和他“讨论了斯托米·丹尼尔斯的事”。而辩护律师布兰奇(Todd Blanche)找到的短信记录显示,当时和科恩通电话的是保镖,他们谈论的话题是关于一个孩子的恶作剧电话。科恩只得承认在那通96秒的电话中,他们确实也讨论了别的事,但他坚称同时也与特朗普谈到过丹尼尔斯。辩方律师布兰奇质疑:96秒时间,如何能讲两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接着布兰奇提起科恩在2018年犯下的伪证罪,迫使科恩在法庭上承认,他当初撒谎不单纯是为了维护老板特朗普,还有“个人利益”。布兰奇的发言以“科恩一直是一个大骗子”结尾。
而在庭外,科恩在案件审理期间频繁在社交媒体上发表轻浮言论,也恰合辩方之意。科恩在社交平台X(原Twitter)上嘲笑特朗普,称他为“昏昏欲睡的唐纳德”,用侮辱性绰号称呼特朗普的律师,他还发布特朗普穿着橙色监狱制服的搞怪表情包,在短视频网站TikTok上开玩笑说特朗普将被监禁。这些越界行为使得法官梅尔坎警告检察官转告科恩,让其停止对案件发表公开评论。
特朗普的另一位律师苏珊·内切勒斯(Susan Necheles)则试图阻止陪审团采信丹尼尔斯的证词。内切勒斯质问丹尼尔斯,身为色情片演员,是否擅长编造情节,“以假乱真”。丹尼尔斯则反驳说,她在电影中的性行为是真实的,就像特朗普对她做的一样,并且在法庭上给出了极其细节的对于事发当日的描绘。根据现场媒体的报道,这场持续了90分钟的交叉问询氛围激烈,两个人几乎在争吵,互相“朝对方叫嚷”。
尽管两位关键证人备受质疑,但在压力之下起诉特朗普的检察官布拉格,如他自己承诺的那样“准备充分”,他和团队搜集了大量其他证据来弥补科恩和丹尼尔斯作为证人的不足。根据《纽约时报》的报道,在6周时间里,通过22名证人的证词,检察官详细、完整地讲述了特朗普试图干预选举的过程。
从2024年4月22日开始,检察官传唤了许多与特朗普有密切来往的前雇员和盟友,称他们“没有理由做伪证”:第一位出庭作证的是《国家询问报》前出版商、特朗普的朋友大卫·佩克尔(David Pecker),他描述了特朗普和他的核心圈子召开的会议,在那里,他们讨论了“捕杀”竞选期间负面消息的计划;特朗普的前竞选发言人霍普·希克斯(Hope Hicks)描述了2016年选举前特朗普厌女言论录音带被曝光后,竞选团队的恐慌;丹尼尔斯的前律师基思·戴维森(Keith Davidson)描述了他如何利用这种担忧与科恩谈判,为丹尼尔斯争取“封口费”;特朗普集团的前财务主管、特朗普的长期忠诚员工杰弗里·麦康尼(Jeffrey McConney)作证向科恩报销“封口费”。
检察官还通过大量文件、录音、电子邮件、社交媒体帖子、电话记录和短信等证据,验证了这些证词。其中最重要的一份文件来自特朗普集团前首席财务官艾伦·H.韦塞尔伯格(Allen H. Weisselberg)手写的笔记,里面详细记录了给科恩的还款计划。
科恩被安排在靠后的顺序,直到5月13日才出庭作证。当他步入法庭时,大量文件和证词已经铺垫在前,他只需补充细节即可。
在美国执业律师、法律学者张军看来,这场判决的结果说明检方提供的证据比较充分。“34项指控全部有罪,对我来说是挺大的意外。”张军告诉本刊,“我最开始认为这个案子证据链比较弱,陪审团有可能流审,也就是有两三个陪审员可能会觉得证据不能说服他们。但最终陪审团100%地认定,所有34项指控都是有罪的,说明检察官尽了最大的努力,找到科恩之外的其他证人,用证据说服了陪审团。”
陪审团达成一致的速度之快也超乎外界预期。旅美政治学者、法学博士王浩岚告诉本刊,类似的刑事案件,陪审团通常需要经过一个星期的审议,而这次12名陪审团成员在两天内就达成了共识,“时间非常之短”。王浩岚分析,可能因为“这次陪审团成员的教育程度普遍较高,另外这个案子已出现在公共视野中很久,民众对案情可能比较熟悉”。
根据法庭内记者披露的信息,这个陪审团的12人中有9人有大学学历,其中包含两名律师和三名金融从业者,其他几人是教师、产品经理、销售人员和理疗师。一个插曲是,在正式开庭前,陪审团经历过两次重选,每次都是因为有被选中的公民告诉法庭,他们面对这位熟悉的被告“可能无法保持公正”。特朗普被认定有罪的34项指控,在纽约州是E级重罪,为该州最低级别的重罪,每项罪名都最高可获0到4年监禁。但张军表示,特朗普是否需要坐牢仍是未知数。“对于此类案件,如果是无犯罪前科的初犯,美国司法一般做法是轻判,比如判处罚款、社区服务、缓刑,而不要求坐牢,但是由于此案涉及前总统影响选举,关系到民主制度,不确定法官是否会为了警示,而采用更重的刑罚。”
事实上,此案还远未走到终点。在5月30日裁决结果公布当天,特朗普的律师威尔·沙夫(Will Scharf)就表示他和团队会“尽快”上诉。外界猜测,沙夫团队会把矛头指向检察官颇具“试验性”的法律思路。这意味着案子的最终判罚,可能要再等几个月甚至几年才会揭晓。
多位学者表示,针对这场“封口费”引发的案件,特朗普无论是被定罪、获刑还是正在接受调查,都有资格继续参选美国总统。据美国宪法规定,总统候选人只需要满足几个条件,即在美国出生、居住14年以上且年满35岁的美国公民。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刘永涛提到,有一种情形例外,“美国《宪法修正案》第14条规定,从事颠覆或反叛国家行为的人不可担任公职”。
事实上,伪造商业记录只是特朗普面对的数项诉状中,罪名最轻的一项,他还面临着另外三项更严重的指控,包括2021年干预佐治亚州选举、2022年在佛罗里达州海湖庄园私宅存放机密文件,以及一项涉及上述《宪法修正案》第14条规定的2021年“煽动国会山骚乱”。
但这三项指控的调查进度目前都处于停滞状态。在佐治亚州的案件中,负责指控特朗普的检察官被发现与下属有不正当的私人关系,使案件调查中止。在佛罗里达州的案件中,负责此案的法官是由特朗普在任时提名的,他一直没有推进此案调查进程。而在国会山案件中,包含三名由特朗普任命的大法官的最高法院倾向于接受特朗普律师提出的总统豁免权论点,可能会让案子回到华盛顿地方法院审理。因此,三项指控都不会在11月大选前有明显进展,也不会影响特朗普参选。
“两党候选人基本已经敲定了。”刘永涛告诉本刊,虽然在7月15日,也就是特朗普被判刑的日子4天后,共和党才会举办全国代表大会并正式宣布总统提名,但是党内的总统候选人初选已经在3月分出胜负,特朗普胜出。而81岁的美国现任总统拜登也将代表民主党参选。今年会是自1956年后,时隔68年美国大选再次出现两位老对手重逢的格局。唯一的候选人
特朗普有罪的判决结果,引发了共和党政客的激烈反应,他们很快站出来斥责法庭不公,并将矛头指向民主党。
“今天是美国历史上可耻的一天,”共和党众议院领袖迈克·约翰逊(Mike Johnson)在一份声明中说,“这(判决)纯粹是一种政治行为,而不是法律行为。”许多共和党的州议员前往纽约曼哈顿地区法院支持前总统,其中包括俄亥俄州共和党参议员万斯(J.D. Vance),他称这一判决“绝对是误判”。就连与特朗普关系紧张、曾公开批评国会山骚乱的共和党参议院领袖米奇·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5月31日也在社交平台X上发帖表态,“这些指控最开始就不该被提出来。我预计这一判决将在上诉中被推翻”。
刘永涛认为,共和党人表现出同仇敌忾的态度,底层原因是党内没有能取代特朗普的总统竞选人,“虽然共和党内也存在派系争斗,但落选的候选人也只能转头来从舆论和竞选资金上支持特朗普”。
在长期观察美国政治局势的王浩岚看来,特朗普在共和党基层选民中的“精神领袖”位置,早在8年前他当选总统时就已成形,即便2020年特朗普争取连任失利,也没有改变他在意识形态方面的领袖地位。“共和党在2008年里根主义破产之后,出现了信仰危机,基层选民对党内建制派和精英阶层严重不信任,而此时,特朗普用一套新的意识形态笼络了白人工薪阶层,并且让其成为坚定支持者。在共和党内,没有人拥有这样庞大和稳定的基本盘。”
美国西北大学政治科学系教授丹尼尔·J.加尔文(Daniel J. Galvin)研究了2016年之后特朗普如何逐步成为共和党的绝对核心。他发现,不同于其他通过说服或私下施压来拉拢同僚的共和党领袖,特朗普对党内反对者的清理“公开”且“具有攻击性”。他会利用自己在Twitter上的巨大影响力,煽动支持者们围攻党内与他意见相左的人,并通过为支持者站台来报复反叛者。
更重要的是,特朗普的团队介入了共和党在州一级的人员选拔,他们将亲特朗普的党员推上州党主席之位,而州党主席掌握着提名党内总统初选参选人的权力。这意味着许多可能威胁特朗普的党员早在州一级就已失势,很难影响党内初选。
无论是在选民眼中,还是在党内核心圈层的人员结构上,如今的共和党都带有鲜明的特朗普印记。“在2016年之后,共和党和特朗普的命运就捆绑在了一起。共和党很难与特朗普切割。”王浩岚说。
对于共和党人来说,这场审判既是一个共同的危机,也是一个大选前的宣传机会——他们把特朗普包装成“受害者”。
王浩岚认为,虽然这起伪造商业记录案情节本身不算严重,也不会剥夺特朗普的竞选资格,但案子的判决结果依然受到两党重视,因为“有罪”以及“刑事重罪”这两个词对于普通选民来讲,也许会成为认知特朗普的关键信息。“大部分选民不会刻意了解案件中的细节,最后得到的信息可能是二元判断,也就是记住几个核心词。”当法庭放出了对特朗普不利的判决,如何解读这场宣判,就成了共和党的舆论阵地。
共和党首先是利用判决带来的愤怒筹款。特朗普的竞选团队称,他们在“封口费”判决公布后的24小时内筹集了5280万美元竞选资金,这一数额超过他们整个4月筹集总额的一半。判决后第二天,共和党众议员吉姆·乔丹(Jim Jordan)要求曼哈顿地区检察官于6月出席国会公开听证会,讨论他们“将联邦政府当作武器”的破坏司法行为。同日,有8名共和党参议员签署联名信,表示他们将试图拖慢参议院的议事进程,以抗议判决。大选走向何处
2020年,特朗普输给了拜登,但在今年,特朗普和拜登角色互换,后者才是那个“不被欢迎的现任”。拜登就任总统以来,在抑制物价和管理移民等问题上没有能让公众满意,支持率持续下滑,今年4月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民调显示,只有35%的民众认可拜登的执政表现。
即便如此,对于民主党来说,也没有比拜登更“安全”的应对特朗普的选择。“拜登的年龄和能力虽然受到民众质疑,但他的从政经历最丰富,且拥有在全国政治舞台的经验,而年轻的竞争者们都只有州一级的经验。拜登还是唯一一个战胜过特朗普的人。”王浩岚认为,“特朗普和拜登之所以能够成为两党核心候选人,是因为他们都代表各自党内的最大公约数,是最安全的选择。”
在特朗普的罪案的判决前,两党的支持率几乎持平。今年3月路透社与调查机构益普索(Ipsos)合作进行的民调显示,支持拜登和特朗普的选民各占40%,剩下20%的人则表示尚未决定、可能投给非两党候选人或者干脆不投票。
刘永涛认为,案子对选举的影响,关键要看接下来一段时间针对摇摆州选民的民意调查。“决定选举结果的主要是摇摆州的中间选民。对于民主党和共和党来说,坚定的支持者通常不会在选前五六个月动摇。”
王浩岚也认为,判决对于共和党基本盘的影响有限,摇摆州的十几万中间选民才是影响结果的关键。“美国近20年的选民投票,都呈现出政治极化和‘部落化’的特点,也就是说选民不论在选举前对他们所属的‘部落’(阵营)的领导人有多大意见,最终投票时都会回到部落中去。左右选举结果的,总是6个关键摇摆州中十几万政治立场不明确的选民。”
在特朗普被定罪前的一个月,《纽约时报》、锡耶纳学院(Siena College)和《费城问询报》对6个摇摆州开展了民调,结果显示特朗普在其中5个州都领先于拜登。
“中间选民对这起案件可能持两种相反的看法。”刘永涛认为,共和党的宣传手段有可能奏效,“一些注重伦理道德的人,他会觉得犯商业重罪的人可能不适合做总统;另外一种情形是,我们看到共和党人在把这起案件描述为政治迫害,那么也可能激发更多选民来支持特朗普。”
判决结果公布后的几个小时,路透社和益普索针对判决的影响进行了一次抽选2000多人的民调。结果显示,在无注册党派的选民中,25%的人表示特朗普的定罪使他们在11月份支持他的可能性降低,18%的人表示他们更有可能支持特朗普,另外56%的人表示定罪不会影响他们的决定。
该民调也显示,在共和党选民中,有35%的人表示他们会比定罪之前更支持特朗普,10%的人表示会减少投给特朗普的可能。
不过王浩岚提醒,根据过往的经验,近期发布的民调数据未必能准确反映案子对选举的影响。2016年特朗普侮辱女性的录音带被曝光,民调支持率暴跌。“最后政治学家发现是因为支持特朗普的选民在丑闻后不愿回答民调,羞于承认对特朗普的支持,也就导致数据不能反映他们的态度。”
与共和党的“大做文章”相比,民主党人对判决的回应十分低调,没有对特朗普加以抨击,而是强调司法独立。王浩岚认为,民主党仍在观望,“因为他们不确定选民到底会如何看待此事”。
拜登在宣判后的公开讲话中称,“这是一起州案件而非联邦案件”,提醒公众,身为总统的他无权干涉州的司法。“这场判决再次证明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同所有其他人一样,特朗普可以上诉。这是美国法律系统的运作方式。但任何仅仅因为不喜欢这个裁决,而宣称这场判决受到操纵的说法,都是鲁莽、危险且不负责任的。”
无论如何,美国法律和政治界都在面对一个史无前例的情境:对总统候选人进行刑事罪案的调查。而针对特朗普的调查是否会随着竞选的推进和选举结果的产生而变化,仍然充满变数。
张军认为,如果特朗普在11月的总统大选中胜出,那么针对他的两项联邦指控有可能中断。“假设他明年1月份入主白宫,首先,他就掌握任命司法部长的权力,新的司法部长可能不会推进针对特朗普的海湖庄园文件和国会山骚乱这两起联邦案件的调查;其次,总统拥有对联邦案件的豁免权,可以豁免任何人,究竟他是否能够豁免自己,目前历史上没有过先例,但是宪法一般认为他的豁免权是绝对的。” 特朗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