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何去何从？

TikTok是抖音的国际版，也是中国在国际上最具影响力的互联网应用程序。在美国，TikTok拥有超过1.7亿用户，超过美国总人口的一半。而且，美国用户对于TikTok的依赖程度很高，每天在TikTok上平均花费的时间大概一个小时，位居美国所有App应用之首。

正是由于在美国市场过于成功，才让TikTok树大招风，成为美国政府的重点打击对象。

早在2019年，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就对TikTok展开调查，要求字节跳动出售美国业务。2020年，美国时任总统特朗普要求字节跳动在90天之内剥离TikTok，否则就要全面封禁。

由于特朗普的行政禁令面临一系列法律挑战，当时并没有实际生效。拜登上任后，在2021年撤销了名存实亡的特朗普禁令，要求美国商务部审查中国的应用程序，TikTok自然是其中的重点。

随着美国大选临近，美国政府对于TikTok的态度进一步升级。先是美国众议院在今年3月份发起有关提案并投票通过，4月份美国参议院也迅速通过，接着美国总统拜登签署生效。比起2020年的特朗普行政禁令，这一次美国两党携手打击TikTok，其面临的挑战和压力远大于上一次。

美国政府之所以对TikTok如临大敌，主要有两大原因：一是TikTok掌握了大量美国用户的数据，美国政府担心隐私数据会被传输到中国；二是TikTok拥有强大的算法技术，如果和庞大的美国用户相结合，可以对美国社会产生重大影响。美国政府担心TikTok会运用这种影响力干扰美国社会的动向，比如总统大选等重大事件。尤其是最近几年中美脱钩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和前几年相比，TikTok也就更加处于风暴眼。

最近几年，TikTok一直在试图消除美国政府的担心。2020年，特朗普对TikTok发出封杀令之后，字节跳动和美国甲骨文公司（Oracle）达成协议，后者成为TikTok的技术提供商。到了2022年，TikTok宣布已经将美国用户的数据信息全部迁移到甲骨文的服务器，字节跳动无法访问这些数据。

不过，美国政府对此仍然半信半疑。更重要的是，美国政府担心TikTok通过算法控制美国用户，进而影响美国社会尤其是大选到现在并没有消除，反而比以往更甚，这也是最近美国国会再度对TikTok采取行动的重要原因。

今年3月份，美国众议院议员提交法案，要求字节跳动限期剥离TikTok，否则就从应用商店下架。面对危机，当时TikTok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在应用程序里向美国成人用户发送弹窗，号召他们给议员打电话撤销该法案。由于TikTok在美国年轻人当中极受欢迎，大量美国年轻人不愿意TikTok在美国被下架，纷纷给议员打电话，导致很多议员不得不关机。

电话事件一方面说明TikTok在美国的确广受欢迎，也体现出TikTok反击美国政府的勇气和决心。不过，这反过来也给美国政府以口实，那就是TikTok确实具有影响美国民众的能力，这就使得原本有争议的法案变得更容易通过。

美国总统拜登签署该法案后，TikTok面临两种选择，要么出售给第三方，要么退出美国市场。

从出售选项来看，面临极大的障碍。首先是TikTok估值高达1000亿美元，能够买得起的买家并不多，一旦将TikTok买下，就会带来巨大的垄断争议。拜登上任以来，一直积极推动反垄断，公开表示，“没有竞争的资本主义不是资本主义，是剥削”。所以，无论TikTok卖给哪家公司，对拜登政府这些年的反垄断政策都将是一个重大打击。

2020年，特朗普试图让字节跳动卖出TikTok时，中国当年就更新了《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其中新增的禁止出口技术包括：“基于数据分析的个性化信息推送服务技术”“人工智能交互界面技术”等。这也就意味着，字节跳动如果要出售TikTok，尤其是包含核心算法的技术，需要得到中国政府的批准。最近，中国外交部对于TikTok事件回应表示，“看到别人的好东西，就要想方设法据为己有，这完全是强盗逻辑”。

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是，当年禁止TikTok的特朗普，现在反而成为TikTok的保护者。正在冲刺第二任总统大选的特朗普，最近公开反对美国国会通过针对TikTok的法案，原因是不想疏远年轻选民。特朗普表示，虽然他依然认为TikTok是国家安全威胁，但是禁止TikTok会让年轻选民发疯。

4年前，特朗普对TikTok的封杀令最终不了了之，这一次，TikTok将面临真正的挑战。在拜登正式签署法案之后，TikTok的CEO周受资在第一时间表示，TikTok不会离开美国，公司将诉诸法律手段予以反击。TikTok也发表了正式声明，表示将在法庭上发起挑战：“相信事实和法律显然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最终会获胜。”

TikTok的挑战能否获胜，主要有两点希望：第一，美国的“宪法第一修正案”高度保护美国民众的言论自由，而TikTok已经成为美国公众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禁止TikTok，涉嫌构成对美国公众言论自由的打压。

第二个希望在于经济层面。美国很多中小企业和个人都高度依赖TikTok，其已成为很多人的重要收入平台。封禁TikTok之后，对这部分用户会带来重大打击。TikTok最近发表的一份牛津经济研究院的报告指出，去年该平台为中小型企业创造了147亿美元的收入，而通过小型企业使用TikTok支持的经济活动总量达到242亿美元。

去年5月，美国蒙大拿州州长曾经禁止在该州区域内下载TikTok，不过最后被法官推翻，法官在判决书中表示，“封杀TikTok不仅损害了用户的第一修正案权利，还切断了许多人依赖的收入来源”。

这一次，TikTok被封杀上升到美国国家层面，TikTok是否还有机会在法律层面翻盘呢？如果字节跳动在法律层面挑战失败，那就必须面临最终选择——卖给美国还是离开美国？从目前字节跳动的有关表态来看，公司宁愿选择关闭TikTok在美国的业务，也不愿卖给美国。 TikT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