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宠物的最后时光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柚子可乐冰一个月前,我窝在沙发里看小说,习惯性地唤狗过来。我家甜甜是一只10岁的柯基,以往听到叫它的名字,它都会用小短腿一跃而起,让我尽情“蹂躏”狗头。这次,甜甜却前腿一滑,摔得四脚朝天,并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我察觉到甜甜的肚子大得不成比例,摸上去硬邦邦的像只水袋。我给它称了下体重,还是30多斤,并没有掉肉。我向家人叮嘱道:“这狗要减肥了。”
我将每日的狗粮缩减了三分之一,又在里面加入红薯。严格控制饮食后,甜甜的肚子还是滚圆,行走时几乎要与地面接触,脸上挂着深深的泪痕,原本油亮的皮毛也变得毛糙。某天,我打开家门,看见甜甜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姿势怪异。老妈说它多次腹泻,在窝里躺了一整天,但听见我的脚步声,还是强打着精神起来迎接。
我给它买了益生菌和营养膏,可吃了几天后,腹泻问题依旧没有解决,不得不送去宠物医院做详细检查。B超显示,甜甜因肠胃功能紊乱,诱发了腹水和低蛋白,要进行长期治疗。然而,医生要求输液时主人必须在旁陪护,我向公司请假时谎称亲戚病了。可次数一多,拙劣的借口就站不住脚了,我只好等下班后再送狗去医院。结束治疗后通常是深夜,甜甜蹲在电动车的踏板上,困得东倒西歪,把头靠在我的腿上打起了呼噜。
医生扎针手重,甜甜就会假装咬人,牙齿嘎吱作响。我跟它说:“你乖乖挂水,治好了才能回家。”它好像听懂了不再挣扎,回家后也不去撕扯腿上的“留置针”,求生也是动物的本能。
吃药更是大工程,甜甜能探知一切苦味的源头。我把药放在酸奶或夹在火腿里,它总有办法像豌豆射手般吐出来。后来,我干脆直接掰开狗嘴,把药丸扔进去,再紧紧地捂着直到咽下去。我给甜甜注射了“人用”的免疫球蛋白,更换了处方粮,甚至在家熬中药,但这一切努力就像拳头落在棉花上,没有丝毫成效。甜甜的病情时好时坏,每次拉出成形的“黄金”,我都恨不得要拍照去朋友圈炫耀,痊愈近在咫尺。可第二天,它又不争气地“上吐下泻”,瞬间把我拉回谷底。
有一次,甜甜憋不住在家上了厕所,弄得屋里臭气熏天。我一边找工具一边大声呵斥,骂了半天才发现它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想到每天几百块的医药费都打了“水漂”,我点着甜甜的脑门,气愤地问:“你还能不能好?给个准话。”
甜甜当然不能回答,只用鼻子轻轻拱开我的手臂,像小时候一般钻进我怀里。当我捏着它柔软的爪垫时,心里的郁闷烟消云散,自我安慰地想:“我至少还有狗啊。”
在一个周末,甜甜突然喘起粗气,浑身抽搐,身下渗出黄色的尿液。我觉得大事不妙,赶紧送它去医院。宠物医生早就习以为常,只问是抢救还是安乐死?我脱口而出要抢救,医生冷漠地说先交5000元预付款。
甜甜躺在急救台上,眼睛半睁半闭,身体缠满了测量仪器。我再次去抚摸它的耳朵、鼻子、肚子,指尖感受到生命的缓慢流逝。医生指着起伏的血氧饱和度数值说:“如果上不去,可能要肺部衰竭了。”
甜甜过去常和我玩扔球游戏,它像只小鹿般灵巧自由,现在却靠仪器苟延残喘。情感上纵然难舍难分,但理智说服我应当给它一种更体面的选择,“第二天要是没有改善,那就……”当天凌晨,甜甜停止了呼吸。火化时,我把狗罐头和玩具放在它裹着红布的尸体旁,心里默默告别。
在这场生命保卫战里,我充满了遗憾与失落,应该定期带甜甜去做体检,应该早点给它买份保险。现在吃饭时,我还是习惯性地把吃了一半的肉扔在地上,很久才反应过来,“哦,甜甜不在了”。 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