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城中的那个十公里跑

上周六，晨8点，纽约城，中央公园一片生机，包括十几名奥运选手在内的7000多名女性跑者迈开脚步，享受10公里奔跑带来的身心愉悦。参赛者都知道50年前在这座公园中的一次出发，让世界上第一个女子路跑赛事就此诞生，而那时站在起跑线上的跑者不过72人而已。

84岁的朱利安尼·格蕾丝虽不是当年开风气之先的72人中的一员，但她在丈夫的激励下也是在1972年开始尝试奔跑的，最初不过连续奔跑几百米，起初在家乡康涅狄格州总算完成了一个两英里的比赛。三年后听说中央公园有个专门为女性准备的比赛，格蕾丝那时已有了连续奔跑10公里的底气，遂在初夏时节赶到纽约参赛，并成为276名完赛者中的一员。回想当年，格蕾丝感慨万千，“仿佛就是昨天，看着身边的姐妹们，感觉无比自信，力量倍增。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名运动员”。

这个周六，格蕾丝在60岁的女儿德德·贝克以及三个外孙女的陪伴下第46次参加这个小小的10公里赛。从1975年至今，格蕾丝只有一次缺席比赛，那是2010年为了庆祝金婚50年而未能在初夏抵达那熟悉的中央公园。从起步阶段的几百米到赛事一生的参赛者，格蕾丝记忆中的种种印记标注着女性奔跑样态的发展演变。上世纪70年代，人们还不能接受女性群体参赛的现实，格蕾丝就曾在中央公园参赛时被从车中抛出的空啤酒罐击中，如今看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熟悉这项10公里跑的人们都知道在10公里前面还有一个mini字样，似乎无需解释，“10公里迷你跑”嘛。其实，这个mini并非在定义跑程的长短，而是特指当年在这项专为女性举办的比赛中，跑者们勇敢地穿上了女性特征异常鲜明的超短裙装，让女性拥有了自由表现的机会。

格蕾丝第一次参加mini10公里赛，全身上下一身男式运动装备，那时专为女性设计生产的跑步运动装备还非常稀缺。女性意识的崛起成为潮流后，中央公园赛道上自然多了靓丽的色彩，不仅要跑得快，还要跑得漂亮。50年的奔跑岁月中，格蕾丝三次完成全马，她曾将自己塑造为迷恋终点线的跑者，但贯穿一生的奔跑习惯让耄耋之年的她每周还会至少五天在慢跑，每一次大约10公里。这第46次参赛是在第42次参赛的女儿陪伴下完成的，带动女儿沉浸于奔跑快乐之中，让格蕾丝到了这耄耋之年始终有亲人陪在身边完赛，哪怕是用行走替代奔跑。

与母亲相比，德德·贝克更像是完美跑者，她曾是杜克大学越野跑队队长，三度全马成绩打开了三小时大关，四度怀孕都未能让她停歇参加mini10公里赛的脚步，甚至有过怀胎八个月依然完赛的壮举，以实际行动誓作一生的跑者。2018年，德德·贝克突发神经性紊乱，先是右腿机能减退，进而完全丧失奔跑能力。今年虽然是号称陪伴老母亲完赛，实际上她还需要在21岁的三女儿阿利松的帮助下通过辅助支撑器才能走完全程。作为母亲，德德·贝克欣慰于自己完成了家族奔跑基因代际传递，三个女儿在mini10公里赛中完赛次数分别是13次、9次和8次。最初，德德·贝克也需要强拉着女儿的胳膊，将她们拉入奔跑者的行列，唯一的理由很简单，参赛便是送给妈妈母亲节、圣诞节和新年最好的礼物。

母亲遇到残障挑战后，三个女儿更加专注于参赛，希望可以将母亲身上闪耀的韧性光芒传承下去，既然老人们都有百岁也能现身mini10公里赛道的强大心愿，晚辈们更会年复一年融入参赛人流，希望祖孙三代相依相伴于赛道上的场景还能不断上演。 德德·贝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