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男孩一样

文·谢志豪

我的性别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困扰着我身边“地球online玩家”的未解之谜。

熟悉并喜欢我的年轻女性认为我是女性，不熟悉但对我的某一特质有好感的女性认为我是男性。绝大多数男性认为我是男性，熟悉但不喜欢我的男性认为我是女性，只是在看杨笠的脱口秀时他们需要我作为一个男性。但如果我不能按他们的意愿行事，我就又成为了女性。

十分荣幸，我被多位女性单方面任命为她们的男闺蜜，或闺蜜。因为这层关系，我又十分不荣幸地被不少男性所鄙视，乃至接受了较多肢体和语言冲突的教育，在我小的时候。而作为男闺蜜或闺蜜，我自然会有一些特别的小日程，被单方面安排的。而且由于我“雌雄莫辨”的特质，常常能把这些日程完成得更加“出彩”。

“铁铁，你……真的是男人吗？”Abi在等结账的时候突然向我提出这个犀利的问题。“……怎么了吗？是……啊。”我端着两杯饮料不知所措。“可你见过哪个正常男人愿意在节假日和女朋友之外的女人出来逛街的？而且还能拒绝沙发的诱惑……”“Abi，我相信我能解释……”“还能主动提建议！”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男人会做出如此高尚的行为！”Abi的论断掷地有声。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不是很受男生们待见。先是因为我和女生走得很近，让他们感觉不太舒服，后来他们开始鄙视我的声音和举止，鄙视我的粉红色T恤和青色碎花笔袋，鄙视我的文静和不暴力，鄙视我不看他们喜欢的电视节目、不吃他们喜欢的零食、不听他们喜欢的歌曲、不玩他们喜欢的游戏。于是他们排斥我、抵制我，又固执地向我输出他们的价值观与生活方式，通过各种冲突或非冲突的方式。

总而言之，我是很不像一个男生的，英、朗、俊、逸、正、疏，也都不是我的形容词。周六晚上在商场闲逛，我和水柏去了我最爱的粤式餐厅。“我这件新衣服好看吗？”吃饭时我突然问他。

他愣了，叼着一块香茜肠粉，盯着我这件陈旧古怪的“新衣服”：“新……的？”

是新的，“Comme des Garçons”。一个女装品牌却叫“像男孩一样”，这本身就是一种十分男孩做派的行为。川久保玲创立品牌的时候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名字的发音好听，完全不知道也没在意过它所谓的字面意思。她也的确如同这个名字一样，完全没怎么在意过那些刻板、固化、凶狠又不讲道理的时尚语言，像个脏兮兮的男孩一样冲进巴黎这个巨大的秀场，大唱了一出能量十足的重金属，先锋、无畏、心潮澎湃。她的设计前卫、“恶心”、浮夸、充满想象且无比肮脏，她被人攻击、批判、嗤之以鼻，但时间证明了，她是一代时尚大师。

商场中庭的大台阶上，一群“男孩”穿着最近大火的某品牌的粉红色女式上衣，扎着两条喷泉状的小辫，和一群女生挤在一起，摆动着腰腹和胯部——拍摄短视频；顶楼健身房里，一群“男孩”赤裸着80%的肌肤，一边和一堆铁架子过不去，一边摆动着腰腹和胯部——拍摄短视频；下沉广场中央，用所谓国风修饰自己的文青“男孩”和用所谓铁血武装自己的军迷“男孩”——拍摄短视频。

而我的穿着陈旧古怪，最终还是没能走到那些“男孩”中间去，没能Comme des Garç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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