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里的乾坤

作者:木头房子

抽屉里的乾坤0抽屉,长宽一尺见方而已,有底无盖,收纳神器。它与我们的关系如此之紧密,以至于人们不一定每天都会打开钱包,但几乎没有哪天不曾打开过抽屉。也很少有这么一种家什,被人频繁使用而又习惯被人忘记。

相较于家具的式样繁复,抽屉从它诞生以来几乎就不曾改变。事实上,抽屉甚至不能被称作一件单独的家具,因为它总是依附于桌子、柜子而存在。没有抽屉的柜子不是正经的柜子,而单独的抽屉则变成了箱子。在文学作品中,箱子往往是一个隐喻,代表着一种神秘力量、一个难以预测的后果。无论是潘多拉的匣子、海盗的藏宝盒子还是《低俗小说》中的手提箱,打开的结果可能皆大欢喜,也可能让人大失所望。而不打开箱子,结局可能更加令人寝食难安。

抽屉自始至终如一位沉默寡言的朋友、一位不事张扬的隐士。就拿我们通常使用的木头抽屉来讲,面板采用榫卯技术,整体十分牢固。与柜子连接的部分使用了金属导轨,伸缩自如。你可将过往托付与它,抽屉则照单全收。我们将鲜花摆上桌面,而将杂物装进抽屉。抽屉有容乃大,没有什么东西是它容纳不下的。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一只。因此,加斯东·巴什拉在《空间的诗学》中讲到抽屉,“具有一种关于隐藏的美学”。

抽屉是收藏的哲学、分类的艺术。据说大英博物馆的前身就是一个柜子,而我更相信,最初的它是一个对大自然充满好奇心的抽屉。打开抽屉,有时也会有意外发生。前年,剑桥大学图书馆曾爆出一条新闻,在《物种起源》发布161周年的纪念日,校方竟然宣布他们收藏的两本极为珍贵的达尔文手稿不翼而飞。我敢肯定这不是抽屉的过错。我读大学的时候,到图书馆查阅书籍要靠纸质索引。我仍然记得,图书馆的角落里有一排铁皮柜子,打开里面一个个的抽屉,整齐排列着一张张的索引卡片,导引我们找到所需的书籍。

在如今的数字时代,抽屉的生命力依然生生不息。我们电脑和手机上的文件夹,就是一个个存在于虚拟空间的抽屉。摆脱了材料学的限制,这是否意味着抽屉实现了永生?柜子认为抽屉记载的是一段段的二进制数据,我却认为抽屉改变的是外在形式,不变的是内心。抽屉依然忠实地记载着每个人具体的存在之重量。

就在达尔文手稿被匿名人士悄悄归还之际,今年还有一则好消息,一些由达尔文收藏的石炭纪木化石标本,在“失踪”165年后再度现身,数量达上百枚。这桩功劳我觉得还得归于抽屉。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人们都应该养成勤收拾、常归纳的好习惯。就像好莱坞电影《国家宝藏》一样,指不定哪天,我们在某个老抽屉中发现一张祖宗留下来的藏宝图或者其他宝贝,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事儿。 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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