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监狱时都读些啥

作者:程旭

蹲监狱时都读些啥0华裔作家谭恩美时常幻想自己能犯些轻微罪行,被收监入狱三到六个月,因为狱中的环境很适合阅读,她当然没能如愿。伊朗裔美籍学者奇恩·塔巴克希倒是在德黑兰蹲过两回监狱,他在《狱中阅读记》中描写过与世隔绝中渴望阅读的悸动,“个人活动的空间缩小了,而时间却被拉长了,希望、恐慌、乐观、畏惧、屈从和宁静等感觉,轮番在心头奔驰”,“能集中心思和情绪的最好办法就是阅读和思考”。他被逮捕的时候,问警官:“我可以带本书去吗?”他带的是《追风筝的人》。

无独有偶,电影《饥饿站台》里,进入监狱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带一件随身物品,有人带绳子,有人带刀,有人带宠物,男主角带的是《堂吉诃德》。尽管都是带了小说,奇恩·塔巴克希却逐渐意识到,监狱里不适合读小说,因为幽禁的狱人随着故事情节浮想联翩会产生惧怕之念。我上大学时曾在回家的火车上有过这样的体验,22个小时,一本小说,读一页,琢磨半天,舍不得读完,越读越恍惚。

陀思妥耶夫斯基年轻时被流放到西伯利亚服苦役,在军事监狱里只有《福音书》可读。他就反复读,忏悔过去,“透过这种灵魂的孤立,我有机会重温过去的人生,把它剖析到最小的细节,严格又坚决地批判我自己”。

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安迪在书里藏了越狱挖洞用的小锤子。《监狱里的图书馆》这本书里就讲,美国的一些监狱的图书馆不允许精装书外借,害怕囚犯把它们当作武器。的确,精装本的《哈利·波特》《权力的游戏》们都可以在古代守城战中做成礌石。

美国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马尔科姆·X年轻时是个小混混,犯罪进了监狱,遇到了一位法里亚神父般的世外高人,教他认字读书,从宗教经典,到尼采、叔本华、斯宾诺莎和康德,一直到亚洲哲学,读得脱胎换骨。这种高难度的阅读还见于电影《飓风》,黑人拳王鲁宾·卡特含冤入狱,在狱中除了练拳就是读书,读黑人作家理查德·赖特和杜波依斯,还读荣格的《寻找灵魂的现代人》。连电影《自杀小队》里的“大聪明”鲨鱼王在狱中读的都是威廉·詹姆斯的宗教学著作《宗教经验种种》,不过他把书拿反了。相比之下,鲨鱼王的队友小丑女不掩不装,在监笼里读的是《床笫之间》。

监狱里确实更需要实用主义式的阅读,无论是消磨时光、救赎心灵、增进智识还是培育技能。电影《空中监狱》里,坐牢的爸爸读《日本折纸艺术》,学折千纸鹤,配着磁带学《西班牙语入门》。而在彭浩翔的电影《大丈夫》里,九叔梁家辉被妻子软禁在家,抱着不撒手的书是赫胥黎的反乌托邦小说《美丽新世界》,阅读彻底幻化成一种表达人物心境的象征符号。

林语堂说,没有读书习惯的人,以时间和空间而言,是“受着他眼前的世界所禁锢的”。在监狱中有书读,纵四壁清冷,人也能心游万仞;没有书读的世界,对很多人而言,不啻一个巨大的监狱。 读书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