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助自助

古龙格外留意侠客杀人时的天气：“春雪初落，天气晴朗而冷，这一天真是杀人的好天气”；“阳光灿烂，有很多人都喜欢在这种天气杀人，因为血干得快”。总之，今天天气不错，需要杀个人应应景。

古谚云：“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月黑虽然可怖，但也意味着施暴者和受害者同样视力受阻。事实上，很多时候满月才是癫狂和犯罪的象征，《狂人日记》里引导狂人变“狂”的意象就是“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希腊神话的月亮女神之一塞勒涅更是经常被描述为喜怒无常、充满占有欲、在林间狂乱舞蹈的女子。总之，月圆之夜和刑事案件的契合度更高一些。

在侦探小说里，天气无比重要，如果案发现场下过一场雨则意味着痕迹会被严重破坏。如果天气太过晴朗，也不是一件好事：可能会导致“车道和小路上都没有脚印”。福尔摩斯第一次亮相是在《血字的研究》。很幸运，多雨的伦敦那天并没有雨水降临：“我立刻发现了那辆马车的轮印。伦敦在昨夜以前并没有下过雨，所以只有在昨夜之后才能留下车轮印迹；而拉车马留下的蹄印，其中一只蹄印比其余三只蹄印清晰得多，这说明那只蹄铁是新换的。”

一场大雪会让所有痕迹分外鲜明，便于破案。可没有脚印的雪地却是密室杀人的标配，也是作者调高破案难度的惯用伎俩。横沟正史最经典的作品《本阵杀人事件》中发生杀人案的小山村“不常下雪”，可偏偏那一天“外面下起了大雪。当夜的雪积了十厘米有余。但雪上没有足迹，银造、良介和源七都可证实这一点，无可怀疑。这在后来也让警部一直很恼火”。

谋杀案件终归是零星的，破坏范围小。战争则是开启大规模杀戮的绞肉机。《地中海大决战》就讲述了在冷兵器时代天气的重要性。琢磨日历最认真的是苏丹：传统的作战季节从每年的3月21日开始，到10月底结束，但在罗得岛的战争却耗到了深秋。很显然，这种肃杀的天气只适合开刀问斩而不适合作战，一切都变得糟糕起来：“在地中海作战是要看老天爷脸色的。到了秋末绵绵淫雨开始的时候，海况也会越来越糟糕，船身低矮的桨帆船无法应付，在海上待的时间太长的船只将面临灭顶之灾。堑壕内灌满雨水，地面化作泥潭。风向转为东风，将安纳托利亚平原的寒冷驱赶到罗得岛。工兵们的手指被冻僵，难以握住铁铲。开始有人病死。鞭策士兵继续作战也变得更困难了。”

一连数日的大雪、突如其来的飓风、绵延不绝的秋雨……变幻无常的天气确实可以浇灭征服者建功立业的雄心，把踏遍世界的欲望稍稍压抑一些。当然，他们手下的那些士兵和对面抵抗的民众也会大大松口气。至少这一次，“春闺梦里人”是可以不沦落为“无定河边骨”的。 天气生活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