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奢的“新常态”

还没正式开始，已经有12万人守在李佳琦直播间等待这场有点“看不起”的直播——探秘2021“钟表与奇迹”高级钟表展（Watches & Wonders，后文简称W&W）。李佳琦在跟拍镜头下穿梭于卡地亚、伯爵、万宝龙、罗杰杜彼等11个品牌的展厅，边逛边给观看直播的人普及各家学问。随后出现在“秒杀”环节里的腕表单价从几万元到几十万元不等，没有折扣。评论区里高呼：“逼格有点高啊！”“我飘了！高级钟表的草我都敢种了！”

近三小时的直播中，李佳琦不像平时那般争分夺秒，语速都变慢了，既要让内容生动而接地气，又不能让奢侈品失去光环，个中分寸需要时刻拿捏。当天755.8万观看量相较这位头部主播动辄破千万的表现有些差距，每个参与品牌至多不过拿出几十块腕表来销售，但对于高级制表集体亮相直播卖表的“首秀”来说，足以表明态度。

疫情暴发之前，日内瓦高级钟表沙龙与巴塞尔钟表珠宝博览会一起扮演着高级制表业内的核心角色，每年吸引全球供应商与服务商、VIP客人和收藏家像候鸟一样飞往瑞士，感受和手表本身一样奢华的“白手套”体验。哪怕时尚“软奢”部分（精品服装、皮具和配饰）从2015年开始受到线上消费模式的影响，发明出与传统周期相悖的“即买即看”来应对年轻一代“更快满足”的潮流，言必称专属的“硬奢”——高级钟表和高级珠宝仍旧坚守阵地。他们谨慎对待社交媒体的曝光，只让新款的陈列出现在麦迪逊大道的橱窗里或纸质杂志上。两年前，租金昂贵、思路固化的巴塞尔钟表珠宝博览会正视自己日渐丧失的行业凝聚力，不得不考虑数字化的自救方式，但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充当“最后一根稻草”的疫情终结了百年历史。日内瓦高级钟表沙龙的反应则迅速得多。

W&W就是钟表行业采用数字解决方案应对“新常态”的方式。去年日内瓦高级钟表沙龙化身为“云上表展”W&W在天猫直播上小试牛刀，参与品牌有的借鉴时尚“即看即买”模式，在新品首发日即可下单，有的更关注线上体验，就像万国表推出智能寸镜“Cyberloupe”，让观者通过AR方式以制表师的视角观看机械机芯的内部世界。若不是疫情彻底消除了实体展览这一选项，高级制表行业对数字化的观望态度不会转变得如此决绝。

瑞士钟表业联合会数据显示，2020年瑞士手表全年出口额仅为170亿瑞士法郎，出口量同比跌幅达21.8%。两个潮流关键词在惨淡局面中日益凸显——“线上”和“中国”。相比于其他市场近乎停滞的状态，只有中国在持续消费。去年瑞士对中国的手表出口额约40.91亿瑞士法郎，跟2019年相比非但没有下降反而实现大幅增长。中国也第一次超过美国成为瑞士手表出口的第一大市场。奢侈品独立数字代理商DLG合伙人兼中国区董事总经理Pablo Mauron认为，实体体验和情感联结一直是腕表产品和整个行业的基础，国际消费者才刚刚学会接受数字体验，而中国市场的图景截然不同，消费者习惯通过他们的手机屏幕体验一切。除此之外，无法进行海外购买，将消费力集中在国内市场也是重要因素。

有了去年的成功“战绩”，2021W&W更加声势浩大，近40个品牌的参与颇具规模，新增了如劳力士、百达翡丽、萧邦和LVMH旗下品牌等原属于“巴塞尔阵营”的中坚力量。虽然斯沃琪集团（约占整个瑞士制表产业四分之一的市场份额）缺席，2021W&W也足以代表瑞士高级制表的主流阵容了。为期一周的线上展览密集穿插着关于新品发布和专家访谈的直播，其中19个品牌接续在上海举办线下展览。以往在日内瓦，当表展临近时，市中心勃朗峰桥上扬起的旗子会宣告这一年最重要的钟表盛事，而今在上海，预热的氛围活跃在天猫上。为了吸引数字原住民Z世代，今年W&W更强调交互体验，线上有解压小游戏“合成大手表”，线下有美国艺术家迈克·墨菲为积家打造的艺术装置。墨菲将腕表拆解为69个主要部件依照透视原理悬挂，随着观者从正面走向侧面的视角变化呈现出如3D解构般的动画效果。作品概念中“实体”与“数字化”之间的关系，何尝不是W&W正在探索的？

在产量和销量均受到抑制的情况下，高级制表在新品发布时一方面在主要市场通过社交媒体和电商平台接触更多客户，一方面琢磨着如何在不确定中施展创意。时刻保持在当下的社会文化语境里是奢侈品行业的必修课。看上去只是形状、颜色或者材质的变化，实际上也是对文化景观的表达。这点一年两季的高级服装反应更敏锐。自从美国方言协会将中性词“they”确定为2015年度词语，潘通也将粉晶色和静谧蓝的组合色定为2016年度流行色，并表示，“社会化运动越来越指向性别平等与性别流动，这一代人已经不那么在意被贴标签或者被评价”。接下来中性服装乃至中性香水大行其道，现在终于轮到中性腕表了。

传统上按性别划分的腕表尺寸和设计面临双向调整，偏硬朗的风格正在迎来更多的女性客户；而珠宝腕表的佩戴也看到了男女客户比例的变化。今年的新品中，劳力士蚝式系列代表性的珠宝表Pearlmaster的尺寸达到了女表中并不常见的39毫米；万国表则首次将经典的“大飞”系列计时腕表的尺寸由原来的43毫米缩小为41毫米。据百达翡丽的销售人员透露，首次以圆形不锈钢表壳搭配年历功能的Ref.4947/1A-001一推出，80%的询问都来自男性客户，了解百达翡丽的人从序列号就能看出4和7开头的是女表。

与此同时，可持续风潮也在渗透制表理念。《哈佛商业评论》的相关报道称可持续性是现代商业创新的主要驱动力。随着消费者对环境和道德问题的关注，奢侈品行业越来越加注于材质可追溯的透明性。高级制表品牌都纷纷和珠宝责任协会（Responsible Jewellery Council）签约，对黄金、银、铂族等贵金属和钻石、彩色宝石的道德供应链进行认证。此次发布中，沛纳海甚至把9家材料供应商的信息也全部公开了，他们合力推出的概念腕表有98.6%的材质来自再生物料：表壳、三明治表盘和机芯板桥采用环保钛金属，表盘和指针使用再生的夜光涂层，机芯内部的擒纵装置都是由再生硅制作。正如沛纳海首席执行官所说，全球限量发售的30枚概念腕表并不会立刻改变行业现状，但同行们能继续跟这9家科技材料企业进行更多头脑风暴。

卡地亚Tank Must腕表首次使用的太阳能机芯平均使用寿命超过16年，它的表带也更新使用了40%的植物原料（由加工苹果食品的副产品制作而成）；名士与公益组织WFO推出的Baume限定表款原料来自回收的海洋塑料垃圾……新品更加专注于受传统启发的流行款式。卡地亚首席执行官思礼乐（Cyrille Vigneron）表示：“人们容易对新奇上瘾，而所谓的新奇并非真正的新。每个人都在大量产出那些容易被遗忘的东西。”

在电影《第三人》里，哈里有一段经常被引用的台词：“意大利在博吉亚家族统治的30年期间，历经战争、恐怖谋杀、流血事件，却诞生出米开朗琪罗、达文西以及文艺复兴；瑞士虽享有同胞之爱，500年的民主与和平，他们创造出什么？咕咕钟。”可见咕咕钟在哈里眼里只是一件商品，如果他知道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在2020年底为汝拉地区（Jura Arc）的机械制表技艺授予非物质文化遗产认证，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改观。这项认证申请是瑞士和法国联名提出的，经过18个月的审核，教科文组织将传承数百年的机械制表技艺描述为“处在科学、艺术和工艺的十字路口，为隐藏的装置赋予了美学和诗意维度”。

认证肯定了机械制表技艺的文化价值。汝拉地区曾是极具活力的工艺区域，历史上，制表行业在这里发展学徒制度和家庭联盟。宗教改革引发的社会动荡让欧洲制表匠开始迁往日内瓦及与法国接壤的汝山谷。18世纪晚期的法国大革命加速了这一迁徙，致使如今大多数知名制表工坊的总部都聚集在一处。日内瓦罗纳河畔最古老的城区里，为了更好地运用日光，手工坊都搬到了建筑物顶层，“阁楼工匠”蔚然成风；而汝山谷的平均海拔在1000米以上，大雪封山的漫漫冬日里对制表技术的极致追求，逐渐让名不见经传的山谷演变成“钟表谷”。几个世纪以来，汝拉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都在与制表实践中的工艺、毅力和创造力相辅相成。

认证也从另一个角度表明，虽然有奢侈品的光环，制表师作为一项职业，对年轻人的吸引力不足，即便在瑞士，高级制表的技术和传统也在流失。上世纪70年代的“石英危机”曾让传统制表濒临绝迹，以至于当2015年智能穿戴设备异军突起时，传统制表又一次如临大敌。事实证明，智能腕表可以和高级制表并存。威胁高级制表行业的不是某一项新技术，而是全新的生活方式。亨利慕时在W&W发布的孤品Swiss Alp Watch Infinite Reboot腕表正是对这一现状发出的黑色幽默式表达。它看起来跟苹果手表的外观别无二致，漆黑的表盘上不设读时功能，6点钟位置有一圈闪动的画面像极了信息加载界面。实际上，这是一个偏心式小秒针盘，每60秒一圈的动力来自内部搭载的机械机芯。它想表达“重启”，但跟我一样没耐心的人会误以为那是“网速还不够快”。

“圈内”对高级制表的数字化转变持褒贬参半的态度，一部分人认为线上展会冷清而无聊，眼下的举措显然不足以开启一个全新的未来；还有一部分人乐于看到数字化带来直接有效的反馈，比如天猫奢品里唯独腕表品类的男性消费者多于女性，他们喜欢钢表带多过于皮表带，喜欢绿色、蓝色多过于其他的色系，他们也对无人机、模型玩具、盲盒有兴趣，他们在凌晨12点到1点钟疯狂下单，一边熬夜买东西，一边加购护肝保健品……然而，期待表展重回旧时的远不止行业内本能的怀旧派，巴塞尔表展期间每年有3000人申请入驻的101号河景房已经很久无人问津了。

罗杰杜彼Excalibur流光溢彩腕表由镶嵌60颗长方形切割钻石的表圈衬托单飞行陀飞轮机芯，由于钻石凹槽中填入Super-Luminova夜光涂层，在暗处钻石会闪耀霓虹效果。

FERDINAND BERTHOUD FB 1精密计时腕表机芯采用悬浮式芝麻链传输系统的恒定动力调校装置，可以限制上紧动力发条的上链圈数，并使动力发条以特定的恒定动力松释。

劳力士蚝式恒动宇宙计型迪通拿推出金属陨石表盘，腕表外圈是一个测速计，车手可根据耗用时间，读取这段时间内行驶特定距离的平均速度。

帝舵碧湾计时型腕表搭载的MT5813型机芯具备瑞士官方天文台认证（COSC），配备硅游丝、导柱轮及垂直计时离合轮装置，动力储存70小时。

万宝龙1858系列南北半球世界时腕表大漠棕限量款配备两个旋转立体半球，呈现世界时显示功能，表背为钛金属激光雕刻的戈壁景观烈火危崖，通过激光的氧化形成不同色彩。 腕表时尚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