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撒钱，恶果已现

全球性通胀在以救助为名的大放水中到来了。此时再反思各国的大派钱为时已晚，但反思一下现代货币理论，这个给各国政府派钱背书的另类经济学理论还是有意义的。派钱提高政府赤字，虽然带动了短期的复苏，但还是逃不出物价上涨、经济秩序混乱的结果。

《现代货币理论》所述是一种非主流的经济理论，作者兰德尔·雷并非一位主流的经济学家，近年来却因为他惊世骇俗的货币主张大受关注。主流经济学家认为通货膨胀是一种货币现象，奥地利学派代表人物哈耶克宣称，货币非国家化是货币发行制度改革的根本方向，由私营银行发行竞争性的货币来取代国家发行垄断性的货币是理想的货币发行制度。兰德尔的现代货币理论则完全相反，主张的是货币的国家化，一个主权国家通过发行货币达成就业目标，保障民生，再通过税收回收货币。

现代货币理论有主权货币论、功能性财政与最后雇佣者计划三大核心观点，认为政府不应该像个人或企业一样看待金钱，要视之为当然的政策工具，而财政支出是完成政府目标的主要途径。该理论甚至推断，政府加大赤字预算可以增加货币供给，货币的供给超过需求，利率就能一直压制在零利率水平，即使直升机撒钱式发行货币也不会出现严重的通货膨胀。也就是说，只要充分就业的政策目标没有达成，政府就可以一直撒钱，通胀也可以维持在低水平。

不用说，印钞财政在津巴布韦的失败历历在目，为了遏止政府的印钞冲动，欧元区回收了政府发行钞票的权利。基于物价和房价的连年上涨，我国也对流动性泛滥保持警惕，今年一季度宏观杠杆率破天荒地下降了。可问题是，面对新冠疫情冲击，很多政府不得不下场救助，大手笔派钱，公共债务快速累积，赤字飙升。学者们于是重新审视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的边界，围绕这个问题也引发了关于宏观经济理论的巨大争议和论战。

赤字财政，日本似乎是个成功案例。在“失去的30年”，日本一直靠公共财政刺激经济，去年年底其政府债务占GDP的比重已经超过了224%。不过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即使是在激进的“安倍经济学”期间，债务比例也未有大规模增长。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18年的《管理公共财富》报告，日本政府净债务比例与美国大致相当，远好于法国和德国。疫情大流行以来，日本的公共财政也相对克制，而美国政府债务如火箭般地蹿升，从108%蹿升到今年一季度末的134%。

其实，即使是主张直升机撒钱的政客，也未必相信现代货币理论能控制得住通胀，毕竟钱是先印出来，税是后来才能收上来。并且政府花钱的过程皆大欢喜，很容易就实施了，可征税从立法到执行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但撒钱能吸引选票，对政客是绝佳的诱惑，饮鸩止渴又有何不可？今年4月，加拿大联邦自由党以大比例票数通过了全民基本收入、全民药物计划和长期护理等十多个方案，呼吁联邦政府永久实施类似于每人每月2000加元的福利金方案，在中国的社交媒体上引来一片盛赞。美国大选中，候选人桑德斯提出“就业保障”计划和公共基础设施项目，相信因为美国可以用自己的货币借钱，公共部门债务的激增不会给经济造成任何危险。

近年来全球物价维持稳定，重要的原因是产能过剩、技术进步提升了劳动生产率和中国作为全球制造业中心源源不断地输出廉价工业制成品。可如果印钞速度远超生产率改善，谁又能保证物价不会迎风而涨？现代货币理论，给“直升机撒钱”背书，也是一种无奈的现实。 投资物语经济直升机撒钱货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