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挂东南枝

（文 / 磊子）

去腌臜小馆吃饭，电视里正在放《赤壁2》，厨师和伙计都跑出来看。正演到草船借箭，忘了是鲁肃还是周瑜说“天有不测风云”，小伙计很认真接了一句“海水不可斗量”，旁边厨师还佩服地看了伙计一眼。我不巧刚喝了一口汤，基本上都吐回去了。

“你们要对汉语充满敬畏。”我们大学的古汉语老师总这样威胁我们。他上课喜欢找人对诗，还让我们抢答，抢来抢去往往出乎意料。他说“孤帆远影碧空尽”，有人对“轻舟已过万重山”；他说“小楼一夜听春雨”，有人对“笑问客从何处来”。后来他急了，咬牙说“落花时节又逢君”，就有人敢对“正是河豚欲上时”，老头拍着手里的板擦厉声说：“河豚个屁，那是最后一句！”

这事儿有点控制不住了，大家纷纷往不靠谱上对，最后所有诗都对“一枝红杏出墙来”；“两岸猿声啼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枝红杏出墙来”；“独在异乡为异客，一枝红杏出墙来”，满堂尽是春意，老师崩溃不已。期末考试，他用了必杀技，出了一堆诗词填空，我们全班考得大汗淋漓，怎样都绕不开那棵妖娆的红杏，差点集体撞墙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误打误撞找到了传说中的“百搭句”，这句“红杏”对什么都朗朗上口，可谓是最好的万能句型。不光是七言，还有人研究出了最好的五言百搭，那就是：“自挂东南枝”。这一句出自《孔雀东南飞》，原文是：“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基本上所有的五言都能一网打尽：“空山新雨后，自挂东南枝”；“事了拂衣去，自挂东南枝”；“红豆生南国，自挂东南枝”；“北方有佳人，自挂东南枝”……“你再不理我，我就自挂东南枝”。

有好事者在天涯征集搭错的古诗，随手抄几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以我血荐轩辕”；“少年骑白马，绕床弄青梅”；“青山依旧在，只是朱颜改”；“出师未捷身先死，野渡无人舟自横”；“但使龙城飞将在，六宫粉黛无颜色”；“一骑红尘妃子笑，前度刘郎今又来”……但最穿越的案例还是出自我的大学。一日宿舍联句，得一上句“武二郎飞夺泸定桥”，沉默片刻，有人幽幽对曰“杜十娘怒沉八宝粥”。笑到泪眼婆娑。■ 东南自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