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次日”的凌晨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闻婷)

2月6日零点06分,送朋友去火车站到另一个城市工作,瓢泼大雨中多了几分离别的意境。离开站台走出检票口时,听见了检票口激烈的争吵声,在凌晨空旷的候车室格外刺耳。

发出震耳欲聋声音的是一位50岁出头的妇女,她一手拎着塑料袋,一手拿着车票在检票员眼前晃动着,情绪失控地喊:“为什么不让我上车,买票的时候我就说过是要晚上走的。”检票员守在楼梯口,打着哈欠说:“票过期了,你叫再大声也没用。”我忍不住上前看了她的票,才发现她的票面时间是2月5日0点10分,她的票足足过期了24小时。看着她冲动地要冲进检票口,踏上那趟回家或者打工目的地的列车,忍不住上前帮忙解释:过了夜里24点,已经算第二天了。可是,看见她满是泪的双眼,我刹那间心痛,她真是不懂那些——她的工作辛劳,可是或许生活规律,一直以为只有清晨5点之后才算第二天,她以为凌晨还算“当晚”。现在火车站已经打不到车了,就算能打到,价格也高得离谱,她还能去哪里呢?

我是一名基层工作人员,遇到这样的事儿不在少数。有个老人拿了白内障诊断书,一次次到乡医管中心说要去做免费的白内障手术,而那种免费的手术不是任何时候都有、任何人都能享受。严冬,他只穿一件薄棉袄站在窗口前,诉说生活的困难;春雷轰隆,他也来,离开的时候也不撑伞,步履蹒跚地走进雨帘。当我追上前替他打伞的时候,他说小姑娘你真懂事,不用打伞,要是能免费做手术就好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很渺小,很无能。其实原本我可以做得更多,而不仅仅是同情或者感慨。或许,我可以主动去寻找那样的名额和机会,而不是等着被分配的名额,就如火车站的售票员,多提醒一句:“凌晨的车票其实已经算次日。”

那个夜晚,我把情绪激动的大婶一直送到了她在农村的老家,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没有和家人说,我知道家人一定会责怪我,一个女孩凌晨的时候,载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那样偏远的地方。所幸,那晚的决定并没有错,而且,我也知道下一步该去做些什么。 那个凌晨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