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这件小事

（文 / 闫晗）

还挺着大肚子时，半夜起床上厕所碰到椅子老公都会从睡梦中立刻惊醒，异常焦急：怎么啦？我妈每天去地铁口接我下班，婆婆三天两头打电话询问；葡萄20块一斤的时候也舍得买，然后像施了肥等着禾苗抽穗的老农一样看着我吃。

徐千金跟我说：别以为现在他们对你好是真对你好，人家都是为了孩子。还聊起《裸婚时代》里，孩子一生，所有人都围着宝宝转，把新妈妈晾在一边，童佳倩哇的一声哭了。产后抑郁可能跟心理落差有很大关系。

在我老家小城R市却不存在这种情况。孩子一生出来，先抱出去给家里人了，产妇还要在里面娩出胎盘，缝合伤口，打消炎吊针什么的，得两个小时才出去过，给了家属足够的时间表达好奇与兴奋。我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当时的我经历了阵痛后，平静而麻木地跟接生护士聊天，产房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她一边工作一边跟我说话，聊到大城市的房价和小城市的生活。她想让女儿去大城市，奇怪我为何要回老家生孩子，北京多好啊。没房？让婆家出钱付首付贷款买啊。我说，既然看上人家的儿子，就不能抱怨当父母的没攒下钱。聊天的结果是我们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而亲切的情绪。她相对温柔地让我挪到另一张床上把我推着出去。在电梯里，护士大姐忍不住说：你们真是找了个好媳妇。这话却并没有被该听的人听到。公婆还围着孩子看，来接我的是爸妈，他们说：是我闺女，不是媳妇。很顺利吧？大姐说，顺利什么啊。

对于外面的人，只以等待的时间来衡量顺利与否。痛的强度无法量化。后来我跟妈说，我腿抽筋了，使不上劲，叫了半天。妈问，她们帮你揉了吗？我说，没有，有个护士说，别乱动，要不然明天也生不出来。妈面有愠色。我却觉得没什么，因为根本没有期待。世界上很多的烦恼在于不合时宜的期待。产检时，见过有护士跟一个产妇说：还生不了呢，深更半夜来干什么，真不自觉。

刚生的时候还没缓过劲来，亢奋，在医院接受各种消毒、打针，看着家人兵荒马乱似的各种忙碌，婆婆每日问我何时到她家去，如果不是要吃母乳的话，恨不得把孙子独自带走。

过了几天的整个月内才是无休止的疲沓和来自身体各处的不适，来自生活细节上咬啮型的折磨。喂奶的时候无端想起《石壕吏》中那句“惟有乳下孙，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以及不知哪里看来的一句“邻居七仙女的妈常年敞着怀喂奶，即使有国庆阅兵也不例外”。感觉自己彻底被新的生命取代了。

妈说怎么现在生个孩子这么麻烦，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她回忆起当年在医院走廊生下我，第二天觉得无比轻松，走着就回家了。 孩子小事育儿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