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去哪里

这是个真实的故事。电视台忙着在敬老院做节目，院子里干干净净的，老人们三三两两地在院子里晒太阳，一个护工在喂一位老妇人吃饭——一切都其乐融融，很像那么回事儿了。突然，不知为什么，那个护工气急败坏地扇了老人一个嘴巴子。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在电视台记者眼皮底下。记者质问那个护工为什么要打老人，护工狡辩说没打，刚才是在给老人擦嘴。在一旁的院长夫人也一个劲儿地说，这个护工平时很尽心，不可能打人的，是老人吃饭不听话。老人默默无语，不是气的，她得了老年痴呆症，一切似乎都跟她毫无关系。

记者情急之下联系上了老人的儿子，看着老母亲被打的视频，儿子态度既温和又模棱两可：“哦？这样做可不对，明显做得不对。”这口气听上去都不像是老人的儿子，倒像是护工的娘亲面对找上门来的事主在轻描淡写、不疼不痒地袒护调皮捣蛋惹了事的孩子。当天，老人没有被接走。直到第二天了，儿子才勉强把老娘接走了。事发时，有两个老人在旁边晒太阳，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被问及护工打人这件事，两位老人异口同声地说没看见。还说：“养老院里就只有她这一个护工在忙前忙后，很辛苦。她平时很负责的，对我们也不错。”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的确老了，他们布满皱纹的灰暗的脸上，从说话开始到结束都深邃得没有起一丝波澜。

老妇人并没有被接到儿子家，而是回到老伴家里。老伴已经七八十岁了，虽思维清晰，但腿脚尽是毛病了。老伴说老太太总是往外跑，跑着跑着就丢了，他就成天找，终于有一天他觉得自己追不动了，没办法才把她送进敬老院。见是这种情况，记者只好帮着老人联系附近公立的敬老院，但公立敬老院只收能自理的老人，且条件较苛刻，像老妇人这种有儿有女有老伴的情况这辈子是别指望了。私人办的养老院不是太贵就是条件不好。还好，毕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老伴最终决定不送老妇人走了。老伴说，只要自己有口气就会管好老伴。我们知道，老伴是发自肺腑地想保证老妇人的未来，但我们不知道他的未来谁又能保证呢？

这个故事唯一让人舒了一口气的地方就是打人的护工被辞退了，那家敬老院也被停业整顿。但愿只是停业整顿吧，要不那些老人明天又该去哪里呢？

（太原 李永娥） 护工敬老院哪里明天